谁能料到韩通竟突然身形一挺,晃然立起,他朝黄衫少女朗声一笑、拱拱手道:“姑娘既有同伴寻来、已不再寂寞,恕在下不再奉陪了。”
说罢,他捷若飘风,一纵跃上自己的坐骑扬手一鞭,神驹往南疾驰而去。
原来、静躺湖滨,他早已运起师门“达摩心经神功”解开了制穴,机会一到,便远走高飞了。
如此一来,却把个多情的冬梅公主,恨得双足猛顿,忽然一言不发,飞上来人所乘的一匹高头大马,望前便追。
于是,前后二人,宛如流星赶月,一路急驰,扬起一路漫天风尘!
那前来迎接的一老一少,如同见了丈二金刚,哪里摸得着头脑,但公主既在前面,他们便也急忙共乘一骑,跟着飞奔急赶。
这时正值午夜,天上银月耿耿,十分明朗。
韩通那匹马儿虽瘦,让人乍看不起眼,但驰行起来却四蹄翔飞,异常平稳神速!
加上他驭术精湛,调理得宜、因此,任身后冬梅公主丝鞭如雨点般急催坐骑,依旧是可望而不可及,始终无法赶上。不到一个更次,韩通便摆脱了黄衫少女。
他择了一条荒僻的小径,策马东行。
急疾继赶,日夜兼程,第三日上午,韩通来到玉门。
进了城,他找到一家名叫“好又来”的客店落了脚,以将息半月来横越大沙漠而滋生的疲惫和体耗。
这玉门、西望祁连山、北通沙漠,正在河西走廊的宽衢古道上。市面繁荣,生意鼎盛,人口密集,是西域古道上的热闹集镇。
玉门、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产地,大诗人李白,早有“春风不度玉门关”之句,可见这里也是风情与大漠那边迥然不同的地方。
这里出产的葡萄酒,乃是利用新疆的马**葡萄,以及取自祁连山雪山流下来的雪水精酿而成,果真是开坛芬芳香飘四方。到了这里,若不饮上几杯别有风味的名酒,算你是白走了。
正因为此,韩通也未能免俗,他进了客店,略洗了风尘,便走出客店,信步行到鼓楼附近的一所“醉仙楼”,在靠窗的一张空桌旁一坐,点了几样可口的菜肴,要了一壶葡萄酒,便自酌自饮起来。
渐渐地,天色已经入暮,各处灯火辉煌了起来。
因他坐在临窗,把杯向外,只见满天星斗挂在蔚蓝的天空上,闪闪发光,隐隐约约的祁连雪山,巍峨雄伟、这美景,多么令人人迷心醉呀!
楼下,便是繁灯似锦,城开不夜的玉门,此时已换成了与白天迥然不同的另一个面目。
一些王孙公子,游手祉绔,开始了真正的属于他们的生活,生意鼎盛的酒楼茶肆,柳巷青楼,此时已到了黄金时段,那玉竹管弦之声,处处可闻。
“醉仙楼”上也不时有人踏着木梯源源而来,不久,这里便座无虚席,喧腾之声,有如闹市。
韩通仍旧把酒临窗,欣赏着这异乡的独特夜景。
隔巷便是玉门城数一数竺的青楼“怡红院”。宫灯照耀下,可以看到惊燕叱咤,浮动在寻芳客的影子里、丝竹清歌夹着调笑,充斥在整个空问。
韩通听在耳中,不由得胸中春潮暗动,他赶忙回首桌前、一口吞光了杯中余酒。
偶一扫视厅内,陡然,他的心“格登”一下,猛吃了惊!
原来,对面桌前一满席的老少江湖人中,自称西天山冬梅公主的女子也赫然坐在其中,不过,此时她已换上了男旁若无人地高踞在上座。
黄衫少女也马上记起了这边的韩通,但她似乎不便相认,马上便又把眼光扫转开去,依旧一脸的冷漠,再也不朝这边一觑。
韩通赶忙侧坐向外,将壶中的余酒倒尽。
此时,只听那桌中有人在高声道:“公子爷不用性急,天山那小丫头绝对逃不出咱们的掌握,手到擒来是必然之事来,为我们的胜利干一杯!”
几个老少江湖人立即起身,碰杯叮当,狂笑声不绝。
韩通此次入关,正是因为听了辎衣神尼的相告,一路查访寻找爱侣,此际闻此言语,心中不由一动,立即屏住心神,凝神静听。
这伙人干了杯,其中又一人轻笑着道:“咱们如今擒住了那黑小子,就不怕她不灯蛾扑火,自投罗网了。”
对方语音虽低,但韩通却听得句句清晰、一字不遗。他在心念中联想起黄衣少女在湖畔吐门相询之事,感觉到她与银河仙子之间必有过节,因此,他们的出现,事情十分可疑!
黄衣少女坐在那边,口中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精神痿靡,闷闷不乐……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功夫,那伙人意兴阑珊,嘻嘻哈哈闹闹嚷嚷地簇拥着黄衣少女下楼离开了醉仙楼。
韩通便也赶忙付清了酒资,暗中在后盯梢。
他跟着这班人,走到北城一座僻静的巷子里,眼看着他们一窝蜂进了一座高大漆黑的大门中。
他在外又等了片刻,看看天色,大约已到了二更时辰,小巷里来往行人已很少出现,于是,他走近这所漆黑大门的全院,肩头微晃,便闪电般地一下纵上了屋顶,再轻轻地一纵,便宛如一片落叶般飘进了门内宅院。
他见四周一片静寂,惟有大厅上的灯火通明。于是,轻步蹑了过去,隐身窗下,悄悄将目光射入厅内。
但见富丽堂皇的大厅上,或坐或立,黑压压地聚了一群江湖汉子。
他一眼就看清了厅中为主的一男一女,乃是八表飞鹰的手下香主“白面书生“鲍同,那位身穿白丝罗衫,风流娇艳双眸勾人的是天山派掌门的侄女,“雪山白狐”司空嫣红。
他们分别一左一右,坐在黄衫少年二侧,其神态显得十分的敬畏。
再一搜看,又发现一根石柱上,正绑缚着一人,细一辨认,竟是银河仙子家中的保镖罗维。
此时,他心知刚才所怀疑的事情一点不错。
于是、韩通稍一思索,就乘着厅上的众人正在娓娓聚议之际,捷若电光飞石,一下就闪身到了罗维身后。
他麻利地运聚神功,扭断牛筋绑绳,然后轻声密告罗维自己是谁,以及今晚如何行动后,又依旧隐去。
那黑大汉正在懊丧之际,突见天上掉下来这颗救星,立刻喜不胜喜、精神随之一振。韩通退后,他陡然一舒筋骨、一纵身跃到厅前庭中,岸立如塔,声若巨雷,厉声喝道:“狗男女们快拿命来,你罗大爷等得可不耐烦了。”
此言一出、顿时满厅群贼面面相觑,一片愕然!
尤其是雪山白狐,其状十分惊恐,她目视廊下木立的几个持刀壮汉,粉面一沉,怒叱道:“你们这群废物,行事怎地这般粗心,连作个绑缚都不牢靠?”
又有几个胆大的,一跃出厅便向罗维冷笑道:“猪脑壳你快趁早乖乖听候发落,否则到时就有你的好受了!”
不料想这几个人刚一发难,但见黑大汉罗维便哈哈笑,双掌一齐向前微扬、他们刚刚迈出步伐,顿时感觉穴道倏地一麻,个个如同泥塑木雕,直立在漏水檐前,一动也不能动了。
继而又有几个汉子纵出,其结果也无二致。一眨眼间,庭前空地上,宛如城隍庙里的小鬼,竖眉咧嘴,伸拳立掌,张牙舞爪,怪模怪样,极其可笑地站了一大堆!
雪山白狐顿时面色一寒,她细腰一扫,耸身而起,向外娇叱道:“何人大胆,竟敢在此鬼鬼崇崇地捣蛋?”
因为她是天山掌门的侄女,对身为保镖的罗维的技艺修为,心中早已有数,他是不可能突然居此神功的,之所以目前发生如此状景,必定是暗中有人捣鬼!
那位油头粉而,三角眼,鹰勾鼻,风流自得的“白面书生“鲍同、也脸挂惊容,一摇三摆地捏着铁骨折扇,随后向厅中走出。
只有黄衫少年,仍旧高座不动,只是脸上掠过淡淡的丝微笑。
罗维站在廊前,双指并戟,直指“雪山白狐”司空嫣红喝道:“妖婊子你听着,你敢在此与奸贼鬼混,今天我要替老庄主清理门户了!”
雪山白狐似乎是数经大敌,久历沙场,但见她一味戒备地缓缓行进,一面将二目不住地往暗处细细察看,而对黑大汉的喝叱,理都不理!
突然,她停步立身,若有所见似地向院中花丛发话道:“是如虹姐么?都是一家人,不妨出来叙叙再说,西天山董媚公子寻了你好几年了,现正在此间相待,愚妹正准备着喝你们的一杯喜酒呢!”
她说这话,明显是一种诈语。但也无疑是要暗示敌人,自己这里也有强手在座,不可等闲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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