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少年的“叠骨身法”,把个阴山老怪直看得暗中一懔,心付:“今天怎地怪事层出不穷,看来,背定是有对头在幕后故意捣乱搅浑水了。”
他本能地一抬头便朝台下的老叫花看去,但见他面带笑状,神态诡谲,心想八成便是此老所为了。
大漠神乞见状立知其意,于是干脆地以传音入密之法笑声骂道:“打败了小的,自然有老的出来扳本,你问人家门派作甚?害怕就别当今天的台主咯!”
阴山老怪闻言,心中越发感到踌躇而犹豫不决。癞痢少年却在连声催道:“怎的,难道我小癞痢人品不俊,不配与你这位阴山大掌门过手拆招么?这又不是选女婿,你还品什么长相呢?”
说罢,他又看了漠北散人一眼,自言自语地道:“要不然,就再算我一个打赢了也行!”
他的话语真是越来越尖酸刻薄了。
台角上另外两个少年,也哈哈笑道:“好威风的小癞痢哇!打败了雪山门人,现在连阴山老怪也给震住了啊!”
庄稼汉子更是拾眼一看蹋鼻头陀空玄道:“等会咱们该找五台主了!”
这几个无名鼠辈,竞敢如此胆大包天,一点都不把这帮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放在眼里,真是可恨之至!
此时,漠北散人双目射出二道如同刀刃般的寒光,逼视癞痢少年道:“小鬼,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癞痢少年傲然答道:“我活得倒蛮快活,只有你们这些老不死才活得不耐烦呢,废话少说,大掌门,出招吧!”
阴山老怪却摇摇头冷笑道:“哼,老夫乃何等之人,怎会与你们小孩儿交手,别急,我找人来收拾你们好了。”
“且慢!”他的话音甫落,忽听顶台上有人呵呵一笑接口道:“他们不行,我来如何?”
随着此声,自上而下飘落一位醉眼乜斜,怀抱斗大红漆酒葫芦,浑身破零郎当的白发老翁来。
阴山老怪望之一惊,也不知他在顶棚之上如何藏身,竞在万众睽目之下,始终都未被人所发觉。
白发老翁降到台上,旁若无人地捧起手上的大葫芦咕噜岵噜地连灌了一阵子酒,然后才咂咂嘴,抬眼横扫着三山二岳五怪,醉态可掬地道:“你们都到了?这里仿佛还是当年的临潼哩!”
说罢,他又侧顾癞痢少年一眼,笑骂道:“小癞子,刚才在这瞎逞能的是你吗?人家全都是一派之尊哩,大胆,大胆!”
五家台主一见白发老翁,竟赶忙移步并立,同时凝神戒备,如临大敌。
一切准备停当,漠北散人才阴恻恻地道:“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大捣鬼,怪不得这些鬼崽子今天胆子恁大!”
白发老翁呵呵一笑,道:“难道你们设擂斗勇,不准我呆么?”
漠北散人直言不讳地道:“来不来是你的事情,可这里实在不欢迎你来。”
白发老翁仰天又是一阵哈哈长笑、接着,他寿眉目光炯炯地逼视着漠北散人,道:汝辈当然不欢迎我来,三十年前的老花样了,今天又故技重施。老朽做为一个过来人,到此作个见证,也好将些教训提醒年轻人,这可是应该的呀!”
漠北散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非常难看,他的两眼充满着仇视的目光,恨不得一下就将这个老煞星驱下台去。
白发老翁面色一沉,又道:“今天,你们就拿这车轮战术再来试试老朽手段如何?兴许这回便可叫老朽败个口服心服嘞!”
原来,这白发老翁乃是当年溯州的一位奇侠怪客,江湖称之为“酒缸子怪侠曾八爷。”
他自幼曾得异人传授,练有一身的奇功绝技,生性又好行侠仗义,因此名声早已誉满江湖。
那时的漠北散人,正是阴山大弟子,在浪荡江湖之中,与一伙胡作非为的武林败类臭味相投,在边镇巷陌中为非做歹,欺辱百姓,残害良民。有一次,他们一伙五人,在酒楼喝醉酒后到一家珠玉店里,偷抢了人家的珠宝还出手将店主打伤,恰好碰上酒缸子怪侠从此路过。
他好汉的眼睛里何曾揉得进砂子?见此情景马上走出人群,不过三拳两脚,就把这帮醉鬼打得个个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那时的漠北散人当然忍不下这口恶气,于是,连夜派人去邀集雪山,恒山,华山,五台山臭味相投的朋友同道,三日后在“临潼”摆下镭台,要求复仇了断。于是,在这批高手的车轮战法之下、曾八爷最后被累得精疲力尽,满身是伤,幸亏在最后的生命方分危急之中,被闻讯赶来的高人解围救走;方才留得一条性命。
不过,酒缸子大侠从此也就绝迹江湖,隐居冰川,不再露脸干预外事……
今日、在这摆阵设擂的,恰巧又都是当年的那几个恶徒,因此,这半路杀出的曾八爷,顿时令他们心神忐忑,大为不安。
当然,这场好戏的导演,正是大漠神乞苏丁,因为他早对今日之事获得了信息,存心要让这班臭名远扬的老怪,弄个污头灰脸,杀杀他们的威风!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有意要帮衬小友韩通。
阴山老怪见事已至此,向曾八爷一声冷笑,哼道:“老酒鬼、你今天竟欲如何?”
曾八爷颠倾葫芦,大吸了一嘴香酒,眼睛一斜,淡声道:“姓陈的、你别急,咱们算帐的时辰还没到,如今我老人家是特来为这次拳会主持公道的,有此隐情,没有明眼人在场,干出来就太失公道了。”
他看了华山衰笠翁和恒山眇目师太一眼,续道:“适才二位已经分明落败,我老人家认为是不宜再充台主的了。”
若论武林规矩,也的确如此、但是,有这几个恶魔当道,台下观众当然无人敢于说破、因此,这班恶魔依旧大模大样地站在台上,面不发红心不跳。
而酒缸子怪侠的这些话,明显是冲着秦时月和南缘老尼来的,他有心要先给他们二人一个难堪。
因此,衰笠翁秦时月和眇目老尼南缘二人,恨得两眼出血、一声不响地转身走回后台去了。
酒缸子怪侠见状,口中又爆出几声时呵大笑。立刻朝台下的大漠神乞一招手,道:“苏叫花,我老人家今日提拔你一次,还不快上台来坐坐虎皮软凳,尝尝做台主的滋味!”
说罢,他自己也老不客气,直步坐进方才华山掌门的位子上。
大漠神乞嘴上咧着笑,双手高举过头,不住地握拳摇晃着走上了台,连看都没看其余三怪一眼,就落了座。
五个台主现在有二个是唱反调的对头,三山二岳诸人要想施奸弄计,可就难乎其难了。
大家坐定之后,酒缸子怪侠曾八爷竞反客为主,手指擂台上两位自称韩通的少年,向阴山老怪笑嘻嘻地问道:“哎哟,还有两位刚刚凯旋的英雄在此,你们谁去一搏呀?”
老叫化也装模作样发表意见,俨然一位主席台主,慢条斯理地道:“你看哪,还是陈大掌门亲自出台地好!”
接着,他也不理陈黑的变化,又微微摇了摇头叹道:“要是陈台主连二个小辈都奈何不了,我们可就不好意思了!”
他们这一唱一和,直气得阴山老怪脸色铁青,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也亏他生性诡诈,善于心计,遇事冷静且能屈能伸、加上他还始终不知道谁是真韩通,于是,他灵机一动,捺着怒火,转面朝大漠神乞响呵一笑,道:“老叫花,你来得正好,你大概总该认识这两位谁是天山韩少侠?
“都是!”大漠神乞做古正经地看了两人一眼,又道:“都不是!”
别看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可他说出这话来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说了也等于白说。
阴山老怪自然听得是云里雾里,道:“怎的都是?怎的又都不是?”
大漠神乞小眼一翻,淡淡地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妨先说一下数看看。”
阴山老怪狡黠地一笑,道:“老朽不过也是慕名欲一睹少侠风采而已,没有其它之意!”
大漠神乞又冷冷地笑道:“好吧,既是如此,老叫化就不妨告诉你!”
雪山老怪与五台榻鼻方丈神情一紧,屏息静听。
大漠神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便一本正经地续道:“他们一致承认自已是天山韩小侠,名姓相符,师门相同,岂不都是?你老夫子始终不信,岂不都不是?这个还用问我?”
此言一出,首先是后台角上的三个小捣乱,又是一阵怪声豪气地哈哈嘻嘻。
阴山老怪不但没得到自己想探问的结果,反而被人家调侃哭笑不得,老脸上不由得一阵徘红、于是,他的怪眼一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这穷鬼果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此际,雪山高手冰火阎王伍炳磷和红发仙叟的老妻雪姬夫人连袂由后台走了出来。
他们各向一位自称韩通的少年轻声喝道:“小鬼休得猖狂,咱们见见真章再说。”
冰火阎王身窗白袍,一身骨瘦如柴,他手捏一柄玉如意,鼓眼尖鼻,活脱脱象一具复活了的僵尸,他的对手、是那个使达魔神掌的少年。
雪姬夫人浑身上下却是一遍乌黑,她的头发已是雪白,手使一柄长剑,二目寒光直射,严厉异常,她的对手是刚刚眇目师太交手的少年。
两位少年见状,几乎同时口出一声冷笑,霍地也将长剑出匣,高叱道:“敢情好,那就快点出招吧!”
冰火阎王伍炳磷阴沉着一副怪脸,森气逼人,他也不搭话,猛地欺身上步、铁如意一扬,带起一股辟骨狂风,一招“莽蛇出洞”,直向对手袭去。
这一招、疾捷如电,沉稳狠辣,猛不可当,难怪江湖人称其为冰火阎王,其功夫的确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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