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没有布,简直是一种讽刺,云州是天下第一产棉大州,没柴没米也不可能没布。然而邢宽细究下来,事情就有点让人脸红了。
现在云州布市,缔绸为大、贺绸做小,上千的铺面皆被红缔招垄断,绣春园找缝插针小打小闹。于是问题便来了,云州州府就算胆子再大,敢把南楚绸布用在颐山宫里?这不是没事找事、死作大事嘛。
再看那礼寺送来的改换规格,地毯、跪毯、壁毯三毯,窗帷、床帷、屏帷三帷,虹旌、旃旌、行旌三旌,颐山宫上有“三殿六宫三园、九轩六台三阁”,下有九大天阶抵山麓,山腰裙楼“烟云七十二舍”,此间对布量的需求大得惊人。
而且此举还将成为定制,云花布不止今年得有,年年都得有!
州府这边火急火燎,谁也不知陛下何时便抵达颐山宫,到时候若弄个半零不落,那颐山宫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荡然无存,再惹怒了陛下,事情就彻底大发了。
此时再看商界,花间集已经闭坊一月多,遣散了所有雇工,市面上遗存的云花布早已被消化得七七八八。
多日以来州府也在盯着云州布界,本以为花家童家针尖对麦芒要硬刚一场,没想到花家被一棍子敲到洞底头也不敢冒了,与之相反,童锦坊风风火火改换了云州布界的天地。
说起此事,州府这边乃是门儿清,当初童锦坊“让利于农”的那些呈报历历在目,只是时日渐久之后,没见怎么让利,倒是给南楚绸商带来了大利。
这让邢宽不由觉得——
连州府,也敢耍?
于是乎,翌日一早,州府便对花间集下特令,依照颐山宫所需标准,限期一月赶制云花布。更狠的还在后头,太户署下令,红缔招在云州的绸布暂时下货。理由是云州户署需与澜州户署交涉红缔招的安营执问题,红缔招如此在云州大规模铺货,之前并未在太户署报备,不合商律。
太户署查有查的道理,不查也有不查的说法,因为红缔招在澜州已经交过产税,至于贩税当是童锦坊交给云州。就像大西原一样,每生产一斤肉都含着赋税,拿到各个肉铺贩售时要交的税更多,但是大西原给醉仙居供货则不需要交贩税只需交产税,醉仙居的各大酒楼饭庄主要交的便是产税。
云州布店都是童锦坊开的,说白了红缔招就是个供货的,这么走没有问题。但云州州府言辞微妙,交涉安营执并非怀疑安营执,短暂下货也不是永远不抬。
但这一来一去,童锦坊和红缔招联合把住的云州布市,可就没了啊!
此消彼长,颐山宫更新这件事,云花布的脚步谁人能挡!
童锦坊这边再拿让利于农说事,州府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即便做出一大堆的补救措施,也已无法撬动大局。州府看的是执行力,而不是饼画得多好,至于什么是真正的执行力,州府才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都的一个宅院里。
这夜沉得让人心悸,屋外啪啦啪啦的鸟翅声,不知是乌鸦还是喜鹊,扑扑腾腾乱人心神。
童千羽默然站在黑暗中,渐渐地,他的面前一撮撮烛光亮了起来,与之一同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攥着一个碧绿珠子。
“陶公,尚有贡字号之事、大西原之事,局数未定、无有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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