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西部拓荒,是一场移民之举,在那里住一些人繁衍生息,是和平年代的惯常举措。
可是这件事过去毕竟太过久远,史料对那一段的记载并不是很多,加上不禁就会让人联想到的魇邦,让西部世界在整个宇国历来有些神秘。
有些心思活泛的人便会想,这毕竟不是昨天与今天、去年和今年,这跨度达到千年之久,这千年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里面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又怎能轻易下结论?
西部世界替代了魇邦的大部分土地,魇邦人和南楚人一样都在生息,那么西部世界哪些人是魇邦人、哪些人是宇国人?
而关于季牧的状告,更有许多迹象加以辅证,文岐的魇邦之马还有含含糊糊的表述、季家族谱的遮遮掩掩乃至季牧从头到尾的沉默,对整个进程都是助推之力。在季虹和季连峰看来,身世本身就是无可辩驳的事。
可季连山给的这本族谱和郡府的户籍册完全对不上,族谱上已经落定许多不同于宇国的称呼和事迹,而那户籍册上只是简单的出生时间、亲属关系、所住地点,别的不说,连名字都对不上!
一刹那,父子二人觉得这是好事啊,西部偏远又散乱,那岂不是说从一开始便是在伪造?
可郡府太户令不爽了,西部的人那是宇国派去的子民,祖上是真真正正的宇国人!一个国家派一些人去边疆开拓落户,你以为是流放吗!
西部偏远是不假,但每个甸子都有相应的行政划分,有甸长有执事,管理税务做各类统计,每年都要向九云郡府做汇报,户籍要是都敢作假,那些个甸长恐怕早揣着税金跑路了!
父子二人又拿族谱说事,那太户令直接毛了,爆了粗口大声呵斥,一个破族谱它是盖了哪个官府的印还是画了什么押?对的上对不上这也值得出来一说?就算它用勺子铲子蘸墨汁,对着黄纸一顿扣,往起一抓就说是族谱,别人还能管得着人家?
二人有点发懵,这事情怎成了这地步?就好像走上深山里,左一个箭头又一个箭头给指路,提醒你哪里不对哪里值得探究,刚以为走到了头了,脚下一空自己掉进了大刀坑。
紧接着,事情就急转而变了。
九云郡太户令亲书贡礼监解释此事,季牧是魇邦之后根本是无稽之谈,大西原的肉是宇国的肉,绝不存在魇邦呈贡这样的荒唐事。
与此同时,青云医馆呈书云州府,西部墙霜之事有了实质进展,大西原肉坊的储物之冰是一月之内现制的墙霜新冰,更重要的是另一座肉坊的冰都是天然陈冰。依据冰封阁发往大西原冰块的订单,所购置的冰量足以满足储存、运输的需求,大西原并无大规模制造墙霜之冰的必要。
一时间,坊间“流言”四起,云季合各铺子起头,大大小小铺子全在传,从商到民、从酒楼到茶馆,比聊戏还起劲。
孤立来看,大西原肯定是被人设计了,但一联系,啧啧,这是差点让人给弄死啊!告你魇邦之后,一锤子先把名打垮,陷你肉坊有毒,一锤子再把利打空,前前后后、桩桩件件,这大西原能挺过来,真是福大命大体格子好!
这十多年来,外州不敢说,但在云州,曾有闲适人总结出了大西原的口碑,到肉铺买肉的人,“选不拆包、称不看秤、挑不比价”。这段时间风声闹得有点大,此时煦风一吹扫阴霾,反倒让人对这号子更加信服。
回到云都。
季妍见到季牧还没等开口,两行清泪就淌了下来。
季牧下了马车的那一瞬,这个又黑又高的人往那一站,季妍觉得大西原的天、云季合的天回来了。从前季妍时常在想,只要她多做多想就一定能追的上季牧,可后来她发现,她走一步哥也在走一步,差的还是那么多甚至更多,时而让她有些失落。
季妍感受到周边人的情绪,那种心气与自己一般无二,所谓心安,就是这般吧。这场子不是像凯旋就是像出狱,季牧短暂寒暄了几句,便回到了季宅,把所有事放到了明日。
“哥,这些天,要怕死了!”
季牧微笑道:“我家小妍,打小可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
“你还有心思说这些。”季妍抿抿嘴,“哥,你说个让人放心的话,事情是不是真的过去了?”
“旧的去了、新的就来,只能希望别每次都这么大的风雨。”
季妍眼睛垂了下来,“哥,我是不是太笨了。”
“你今年十九岁,你哥我十六才上太学,这个岁数连个铺子还没有,而你都能撑起云季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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