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楚南溪又醒转过来,季牧这一通搅让他乱了心志,回头一想这才是眼前人的境界啊,对这些大商来说,“势”无处不在,别看这小小的二人对谈,里面门道多着呢!
如果这季牧最早就抗拒自己所为,怎么会有今日?归根到底还不是想抓住自己的痛点,好让自己占得高点。
就在季牧的目光下,楚南溪一边笑着一边把手中的信撕了起来,连皮带心撕出来一条又一条……他刻意放慢了动作,眼睛根本不看手里而是直勾勾盯着季牧,嘴角的笑意透着昂扬,把内心的笃定展示得淋漓尽致。
这在季牧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不过楚南溪也确实是这天地间最急的人,他知道如果今天没有答案以后也永远都不会有了。
四目相对,人人都在权衡,楚南溪有货,还有与沧澜米商的各种联系,盐场的泄密落在季牧头上,更是他与六湖商会的默契所在。现在来说,白家人还认他、金谷行还听他、六湖商会也挺他。
没有底子永远成不了大商,这是楚南溪的梦魇,为了得到一块底子,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让人看上去好似疯魔。日后落入十全茂的处境,那是以底起业、手握话事的另一重境地,只要逐利大家就有同心时。
他更不相信,这眼前人只认掏心挖肺而不懂龟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应该做一个劫富济贫的江湖侠客。
落了满地的碎屑,楚南溪笑道:“季头家,南溪是来请示后面之事的。”
“我知道你惦记,怕说不清所以都写了下来。”
“哦?既如此不如拿出来看看?”
“都在你脚下了。”
楚南溪笑着笑着眉目便凌锐起来,望着一地的纸屑,霍然间万千难定,“季头家竟然还玩这种把戏?”
“这是一张契定。”
楚南溪的眼睛陡然放大,匆匆把脚下之物收拢起来,但零零屑屑已经断得无法辨识,片刻之间楚南溪的双手都抖了起来,“为何!为何如此!”
“你既惦记太多,我有何法?”
楚南溪哈哈大笑,“一边逐利万千不择手段,一边扬言人情世故深动你心,这天底下的大商哪个没有几把刀,又有哪一把刀是绕着情切之丝!你不过是看我楚南溪一无底子二无家世,想拿我当棋子用后便弃?做梦!”
季牧诧然看着楚南溪,他心里的那颗种子仿佛瞬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那一翕一合鼓荡着莫名的澎湃意志。每当季牧说一句他就能吐出一大段,季牧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他就是有无数的块垒,一窖的酒都不能透浇。
这棋子之说让人不知所云,自打季牧来到沧澜,楚南溪在做的任何事都未与自己有过分毫商议,直至今日他以为大告功成才来向季牧寻结果。
季牧走上前来,“南溪,手段人心且不讲,商界之事你做的都没错,但你好像并不明白,盐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楚南溪惊然抬目,话到这里俨然更深了,商有大有小,楚南溪知道米不是季牧的大头,可要是因此坏了盐事,才是真正没有余地了。
因为楚南溪的透露,现今形势来说,六湖商会对盐场严防死守,任何与盐有关的举动都能提起六湖商会十二分的神经。如果季牧此来的终极目的是攻盐事,那只因楚南溪这一举便让一切无以为继。
而这,也是真正的商事。
楚南溪已然无措,因为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大得很,蛇打三寸,真正能把六湖商会打垮的,盐是不二的利器。
可细一想却又不对啊,盐可是国营,奔走归奔走、探查归探查,就凭商界这点能耐,让盐变天和让米变天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事情。这也是楚南溪最初的判断,季牧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初来沧澜就打盐的主意,这要是逆了什么,岂不成了半大的萝卜死在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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