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青儿”同样姓温,他是温鹤胞兄的儿子,蒙卿湖的表哥,守的是环湾渔场。
温鹤的喉咙咕噜一动,“温家人这些年兢兢业业,青儿十三岁扛大梁,四十年不离环湾……”
蒙枭一抬手挥去了所有情切,“正是因为太久了,他才更不能一辈子待在环湾,早些出来去九州世界走走转转有什么不好吗?如若他做一辈子最后尸骨埋滩,蒙家人是不是也太薄凉了?”
温鹤心有千万言,但嗓子里就像卡着什么,怎么说忽然都不再是自己的声音。从前只听别人说他蒙枭手段高绝,此时此刻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绵里藏针!
蒙枭断一臂,对温家人来说是拦腰斩。
人都是在膨胀的,尤其是一切平顺越过一峰又一峰的时候,大湾环湾两个渔场,不肯舍弃根本不是什么忠守一生的情怀,因为没了这些温家人就什么都没了。这时候再说什么“最早约定”简直可以说是无稽之谈,幼狼还和农户说长大以后做看门犬呢。
蒙枭只抬了一个眼皮便看穿了这一切,“兄长,可是有些不舍得?”
温鹤沉吟半晌,“能为蒙家呕心沥血,温家人也能接受一切。”
蒙枭笑着点点头,“兄长识大局,蒙枭在此谢过,不过此事一定要快,不出三日大湾渔场的工事要全部撤走留出海滩。”
“我会尽力协调。”言罢,温鹤迈起步子就要往外走去。
走了一半,.knshu.m蒙枭忽然转过身来,“我说三日便必须三日,可不能误了分毫。”
温鹤转过头来,两双老目在这一刻汇到一处,“说了,我会尽力协调。”
蒙枭眯眼一笑,“你若割不断,我来帮帮你。”
“你要干什么?”
“兄长莫要紧张,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话之间,蒙枭缓步上前,“当年我娶淑华的时候,遭到家里人的强烈反对,我那不管不顾的叔父还说什么不吉利,编出来一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沧浪城传了好些时日,兄长可还记得?”
就见温鹤的脸唰得一下变得雪白,这天下最强的攻,是攻心,心若塌了,根本上就完了。
“鱼最忌温”,这四个字当年传遍大街小巷,蒙家人认为这是莫大的忌讳。九州对忌讳这个东西自古便很重视,区别在于古时闻之如灾、今时旁观乐道。这个时候如果它再沸腾起来,对两大渔场来说就像打开了尘封的魔匣,沧浪城人人都有一把弩机。
“我不记得。”
“那要不要明天再温习一遍?唉?怎又说到了这个字?”
不远处的蒙枭,烛光映着他的半张脸,边缘的光掠着时黑时白的发,当他眯起眼睛,不见了黑白,反是满目的腥红。
当他微一躬身的时候,猛然一拂袖子,打灭了屋中的灯盏。但仿佛,温鹤还能看到他的那双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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