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在云都过了一个有些沉重的年节。
来到这罡二十年,初云已经十一岁,凌云也有六岁了。季初云已经上了一年英学,再上五年就到了报考太学的时候,从当下来看,八门功课连年第一,他将是季家第二个能够走进太学的人。
这个年节的气氛,季初云都看在眼里,他发现所有人都变得话少了。季牧喜欢逗孩子,可总能从一个眯眼一个微眉中看到重重的心事,他看凌云的时候和看自己的眼神还不一样。用季初云的心里话,就像是一种想疼又疼不过来、想陪又没法多陪的惋惜。
他知道,父亲这一去恐是要好久好久了。
年节前后,季牧除了陪家里人也应了不少场子,有些人会来到季宅,风风火火而入,季初云功课不管做得多晚,季牧书房的灯都亮着。
此来之人很多季初云都认得,这些年凡是来季宅谈事的人,季初云都会躲在屏风之后,自己还创了个“风中有孔”。所以云州乃至外州的很多大头家,季初云不仅识得还知道不少各家的生意事。
这个年节所来的人,是季初云见过最密集的时候,越是这样便越让他忧心,父亲在九州商界的地位他是有概念的。
元月初十这一天,季牧动身了。
早上拜别父母与两个孩子,即便季牧是这个年纪定力,他的双眼仍然泪转不息,父母太关心会发生什么,满头花白的发、强自绷着的脸让季牧迟迟不想转身。孩子们也感觉到身边的沉重,不再提带礼物回来的事了。
“小牧,还记得三十年前你开盐铁古道的时候吗?”季连山泪中带笑,“那时候的光景连现在一个指头都够不到,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放开手脚去做你的事,家里的一切都不用惦记。”
“老爹,都是通路没甚差别,不要担心我,料理好了我会尽快回来。”
“上天入地,老爹第一!”这个时候,季凌云忽然攥起小拳头,狠得一拧奶声喝道,这一吆喝倒让压抑的气氛轻快了几分。
季初云看着这个活宝,笑着道:“爹爹放心,他这个嚣张劲儿我会管管他的。”
“凭什么管我!”季凌云嘴巴一撅,“我叫凌云,踏风凌云!为什么不能嚣张!”
众人笑了起来,季牧和季妍对视一眼,季妍对着兄长沉沉点头,“哥,放心去吧。”
季牧转过身去,一时间碎叶乱走、冷风呼呼,小凌云也哭了。
而后季牧去了云州府赴了一席饯行宴,此次出海在九州不断发酵,这不是一场纯粹的商界之举,而是变成了宇国的拓进之路。这也是必然的结果,没有哪个商号会在没有帝国的支撑下穷究海路。
商人懂生意、帝国绽威名,九州至今还没有一条真正意义上的海上商路,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这一来,对许多人来说事情忽又有些变了味,霍然觉得轻视了大都的意志,看看前期的筹备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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