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案发现场的宵禁予以解除,杜郁非和柴恩平一同前往府衙。柴恩平不再像先前初见面时套近乎,而是表现得拘谨沉默。两人很快到了顺天府衙,杜郁非对府衙非常的熟悉,根本不用柴恩平领路就直奔殓房。
殓房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矍铄老者正蒙着脸研究尸体,停尸台边放着的是死者的衣服、兵器以及部分被切割下的脏器。停尸台是特制的款式,桌案两边流出两道血槽,尸体的鲜血滴滴答答流在两边的水桶里。杜郁非拿了快布条遮住嘴脸,安静地站到停尸台边。柴恩平一皱眉,想要阻止他靠近老者,但又不敢在殓房里说话。
出乎意料的是,平日里脾气古怪的甘孝琳居然对杜郁非点了点头,低声道:“这批人不是本地人,他们胃里有东北朝鲜人喜欢吃的食物,从消化的情况看,到京城不会超过两日。”
“那也说不定是他们带了家乡的食物,而不是才来了两天。”杜郁非摇头道。
“你……”老头子眉毛一挑,“算你有道理,泡菜的确很容易带。你是不是又要说,吃泡菜的未必是朝鲜人?”
杜郁非笑了笑道:“这个……我个人是不好那一口,所以姑且算你说得有道理。”
甘孝琳道:“他们的兵器是很普通的货色,衣服有些是东北的手工,一定要追根溯源可以到沈阳,甚至更远的地方。这些人的确是训练有素的武人,而且个个身体健康。从体型和五官看,也符合那边人的体征。”
“三具尸体都是?”杜郁非皱眉道。
“两具是,其中一具,也就是在屋顶上被击杀的那一个不像朝鲜人。”甘孝琳放下手里的刀子,“年纪大了,做事会慢些,你要所有的报告,得明天中午了。”
“卯时之前就想要。”杜郁非一点也没有同情老人家的意思,“简略些就好。”
甘孝琳瞪起眼睛,哼了一声:“好。”
杜郁非扫了柴恩平一眼,“你没事的话,就等着老爷子的报告。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柴恩平看着对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服。
甘孝琳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人也不知有什么本事,就敢在顺天府指手画脚呀?他是杜郁非,是在应天府刑部待了三个月就被吸收入锦衣卫的家伙。知道秦淮水鬼案、曲家灭门案吗?都是他初入刑部就解决的事。顺天府府衙,上上下下七成的骨干都是迁都时候从应天府过来的,这里他熟着呢!要想和他较劲,先搞清楚他是谁吧。”
柴恩平摸了摸胡楂,笑道:“您说得是,我就在外头等着您吧。”
杜郁非走出府衙大门,外头有一架马车等在面前。上车后苏月夜第一时间递给他几本卷宗,一本上写着金英,一本写着柴恩平,另一本则似乎笔墨未干,上头写的是福翎山庄案。
“你辛苦了。”杜郁非柔声道。
苏月夜笑道:“人一辈子能卷入几次太子府的案子?参与一次都是福气。我可是干劲十足呢!”
苏月夜从杜郁非入锦衣卫时就追随左右。负责案件卷宗的规整,以及对外暗桩的控制。杜郁非可以甩甩手离开泉州,而她必须将泉州七年里处理过的事,全部打包整理带回京师。所以比杜郁非晚回京师几个月。
“罗邪还有多久能回京师?”杜郁非问。
“还要两天,她从师门来北京路可不近。”苏月夜笑了笑,“反正打打杀杀还没开始,她总能赶上进度的。”
杜郁非莞尔一笑道:“这话倒也不错。”
苏月夜道:“这姑娘是修罗宗吕仙楼的爱徒,在江湖上辈分很高。她乐于跟着你,是大人的福气啊。”
“又或许只是在我身边,打架机会多。”杜郁非看了对方一眼,笑道:“你查过她了?”
苏月夜抿嘴笑道:“稍许了解了一下。作为杀手,没有什么污点。年纪不大,在锦衣卫的卷宗已经很厚。”
杜郁非道:“不要深挖,深挖了做朋友就难了。”
“刘勉大人那里我已经报备,你是否要去见他一下。”苏月夜又问。
“报备了就行,我们直接去太子府。”杜郁非紧了紧衣袍,“路上我打个小盹。”
苏月夜替他盖上毯子,拉上马车的帘子。却不知在街口的屋顶上,有条黑影正远远目送他们离开。
(二)
次日,卯时三刻,太子府东院皇太孙府邸门房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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