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郁非故意让甘老将解剖后的尸体晾在停尸台上,他很期待李汉唐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脸上居然波澜不惊。养怡气居怡身,一个人若是真的尊贵,必然在举手投足间会表现出来,但此人明明有堂皇的贵气,却能坦然面对这种血腥的场面,难道曾经在军旅中待过?
“你怎么看?”李汉唐问背后同来的中年文士,先前就是此人给杜郁非递上的银票,经介绍,杜郁非知道这人叫李世诚。
李世诚道:“的确是我朝鲜国的人,其中一人是铁剑门的人。但铁剑门这几年有不少人在外走动,常被人当作佣兵使唤,很难看出他们的雇主是谁。”
杜郁非对此表示接受,他摆了摆手,让甘孝琳说朴泰祥的尸检情况。
老头子略微清了下嗓子道:“朴泰祥的死因是被一枪贯穿胸腔,是个明显的贯穿伤。这原本不用做太多分析,但我在尸检时发现,朴泰祥被人下毒。”说着他拿出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一枚半个小指甲大小的黑甲虫,“这是一种盅毒,叫黑风盅。盅的尸体就是这样。它是一种慢性毒药,只怕朴泰祥已被下了有一个多月,中了这种毒会让人失去心智产生幻觉,并且产生强烈的暴力冲动。”
李世诚深吸口气:“虫子……也就是说原本性情温和的朴泰祥是因为中毒,才会当街杀人的。”
“可以这么说,但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甘老头确认道。
“黑风盅这种东西不会很多吧?应该很容易查?”李汉唐眯起眼睛。
“这东西福建沿海的游民手上有,云贵一代的苗族也有,但京师的确少见,值得一查。”杜郁非一抬手,指引对方离开殓房,并且只带着李汉唐进入一间静室,“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私下告诉你,刺杀皇太孙的事,与其说是对付他,不如说也是对付你朝鲜国。原本刺客第一次刺杀皇太孙时,太子是让我们秘而不宣的。如今第二次刺杀又出现了,而且牵涉到了赵王世子,已经压不住了。明日早朝有人会把事情捅到朝堂上,天子一定会针对你们朝鲜发下旨意。这里的事,你说和朝鲜使节团无关,却不可能完全摆脱关系。皇太孙遇袭两次,我们太子府一定有内奸,那么多事牵涉到朝鲜国,你们使节团也一定不干净。”
“你说得对,那么你的意思是?”李汉唐不紧不慢问道。
“放眼天下,谁最希望你们朝鲜国倒霉?你们在大明得罪了谁?”杜郁非问。
李汉唐道:“东瀛岛国,大明朝鲜商。”
“倭寇?京城里是不会有倭寇的。朝鲜商是什么?”杜郁非皱眉道。
李汉唐笑道:“就是东北身为朝鲜族,却是大明子民的商人,他们同样能够收购我们朝鲜的商品,却能逃避关税。我们和大明的关系越好,他们倒卖商品,就赚得越少。所以他们一直不希望我们和大明关系太好。”
杜郁非道:“在京师的代表人物是?”
“郑商怀。”
“郑商怀是谁?”
李汉唐眯起眼睛:“其实我也想知道。”
在杜郁非、金英、袁彬、柴恩平一干人的护卫下,朱瞻基波澜不惊地度过了当日的礼部晚宴。
太子府常用的有三个大门,除了正门外,一个是东院大门,直接可进皇太孙府,一个是杂役使用的侧后方小门。
杜郁非等在太子府的正门前,直到子时苏月夜的马车才出现在街头。他快步上车,马车开始围着太子府绕圈。杜郁非看了眼郑商怀的卷宗,诧异道:“怎么那么晚,他的档案不能看?”
“此人居然是锦衣卫档案里,江湖最神秘的二十大人物之一,我请了刘大人出面才能调阅这些档案。”苏月夜回答,“另外罗邪回来了,她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是吗?”杜郁非草草翻了一下卷宗,“就在眼皮底下住吗?”他脑子里飞快分析着郑商怀,根本没空听苏月夜后面那句话。杜郁非手上原本有三条线索,一是黑风盅,二是南宫拓,三是郑商怀,尤其是他们发现第一次刺杀后,刺客消失的那个街面上有三处产业是郑商怀的,此人顿时成了头号嫌疑犯。如今苏月夜搜集的资料说,这几日弹劾朝鲜国的御史,也是郑商怀的朋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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