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打开门锁,用力推开“学林书斋”的大门,古旧的木门发出沉闷响动。他麻利地去院子的古井边弄上来一桶水,然后从柴房拿出了大扫帚。他是这里的学生,因为家里穷,用做工抵用学资。他每天要为这个书馆的俞先生做很多事,比如洗衣、扫地、劈柴、烧水,甚至还要照顾时常喝醉的老家伙。当然照顾醉鬼并不是完全没好处,有时候俞老头子会给他点残羹剩饭,甚至还有些剩下的水酒,阿牛人生的第一口酒就是这么得来的。前几天,老头子甚至还赏给他一本残破的《论语》。
每天当阿牛把地扫干净,泼上清水,擦干净大门。俞老爷子就会慢悠悠地从里屋出来,心情好的话甚至会提点他一下当日的功课,如果心情不好就会罚他抄书。
俞先生,姓俞名浮生,是退隐的老举人,有人说他参与过“靖难”。阿牛不知道靖难具体是什么,毕竟已经隔了有20年,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遥远的事。
但是今天当阿牛把柴全劈好了,先生还没有出来。他跑到山坡的大树上,远远看到已经有学生在山脚下朝上走。这个……如果他们都到了,先生还没来,那就出乱子了。难道昨夜又喝多了?但在院子里没闻到酒味,水槽那边有没有呕吐的痕迹呀。
阿牛挠了挠头,大着胆子跑去里屋,小声敲门道:“先生,先生!该讲课了……他们都到山下了!”
敲了两下没有动静,他大着胆子加重了力度。
梆!梆!梆,“先生……”
房门吱呀呀慢慢打开……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从里传出。他皱眉跨进门槛,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地上湿漉漉的,他抬手一看满手是血。前方的房梁上挂着俞先生的尸体,外头一阵风吹来,一条蓝影从床头掠过。阿牛吓得嘴巴打颤夺门就跑,但刚跨出门复又摔倒。
“杀人了!杀……杀……杀人了!”
并没有过很久,村长和仵作就赶到了。两人商量了下,忙不迭地派人向府衙送信。外面的学童们先是害怕和吃惊,然后好奇心终究战胜了恐惧,纷纷围着凶宅张望,就靠仵作一人根本无法保护现场。一个时辰后,县衙的公差来到学林书斋,又过了大半日,午后应天府的巡检钱少龙居然也来到此地。
“第三个了啊……这事有点大了。”钱少龙看着床沿上挂着的蓝色长袍,脸上浮现出诡异的表情,“这世上是没有鬼的。但这来去如风的……难不成真是大高手?”
村里的仵作小心地凑了上来:“大人……尸体替您保存好了,是否立即运走?”
钱少龙小心看了看四周,点头道:“越快越好,争取天黑前能回府衙。”
但是,钱少龙并没能平安返回应天府,在他带着俞先生的尸体走上官道前,他和那五个来自府衙的公差一起倒毙在乡间,尸体边的树杈上挂着一件蓝袍。震惊朝野的“蓝衫案”就此拉开了序幕。
杜郁非站在馆驿的廊下有一炷香的时间,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意思。因为他等的人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刘勉,在大明锦衣卫里和另一个同知徐恭合称刘徐,可谓德高望重,正是这个人在七年前将杜郁非吸收入了系统。
得到调令前,杜郁非正在前往苏州的路上,和调令同时到他手里的,是近一个月来南方最棘手的案子“蓝衫案”的卷宗。这事儿虽然棘手,原本却轮不到他管。锦衣卫通常只处理和皇家有关的案子,但他偏偏就拿到了这份差事。
又等了一会儿,大厅内响起了脚步声,刘勉那洪亮的声音在内响起:“卷宗你都看过了,有没有兴趣?”
“闹鬼的事,可大可小。大人能否告知,要属下介入的真实原因是?”廊阶下的杜郁非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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