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扬将杜郁非带到了东厂殓房。一路上看到的景象比普通衙门还要平和,若不说破谁能想到这是比锦衣卫更凶恶三分的东厂?
殓房外,布置了两处案发现场的模拟。差役们根据卷宗记录,将罗宅和纪府的凶案现场在此还原。从尸体倒毙的角度,到周边三丈内的环境全都表现了出来。这是卢天行的一贯做派,只要是他经手的案子,都要照此做上几遍。杜郁非来之前就看了过往卷宗,知道纪纲老宅的案子过去就是卢天行参与负责。但后来纪纲被永乐帝处置,那些零碎的事就没人再提。不过想来,作为办案人,卢天行一定对那件悬案极为怨念。因此才会一遇到罗氏兄弟的案子,就又将从前的事提出来。
“神捕”卢天行中等个子,相貌平平,不仅头发花白,胡须里也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杜郁非还记得对方风华正茂时的样子,其实卢天行不过四十出头,本不至于这样。可想而知,纪纲案后他过得何等艰辛。
案件场景里,两个番子分别模仿罗飞罗翔。根据罗宅仆人的说法,罗飞通常会在院子里坐到很晚,而罗翔则很少陪着。案发现场罗翔的尸体更靠近内宅的石阶,所以可以想象罗飞遇袭时,罗翔只是偶尔路过,或者说是临时从房里面出来。
卢天行若鬼魅般从围墙上落下,靠近“罗飞”。“罗飞”霍然起身,二人交谈了几句。卢天行拔剑动手,在兵器交击了两三次后,“罗翔”从一旁奔出。卢天行身形旋动,忽然杀到“罗翔”近前,左手拔出一柄短剑刺入对方小腹。“罗飞”为了救弟弟完全乱了方寸,卢天行一个转身长剑贯入其胸膛,然后一脚将其踢倒。
卢天行这样的干才让给东厂真是可惜了。杜郁非微微叹了口气,他初入锦衣卫时,卢天行曾带过他几天,如今真是物是人非。
两个“死者”倒下的位置,和之前假尸体拜放的位置基本一致。卢天行抬头道:“过程基本就是这样,随后罗家的仆人闻声奔出时,凶手已不见踪影。而尸体则被放在院子正中,并被砍去了脑袋。”
石清扬皱眉道:“将人斩首,若非有深仇大恨,就是一种特定仪式。但最近并没听过有类似的案子。”
卢天行道:“也许是我们接触的卷宗还太少。”
“跟我回北镇抚司,各种卷宗都会对你们开放。”杜郁非道。
卢天行微笑行礼,杜郁非入锦衣卫时还只是毛头小子,如今屡破奇案,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这在从前又如何能料到?
亲眼看罢罗氏兄弟的尸体,杜郁非带着石清扬和卢天行回到北镇抚司衙门,并把罗飞断头案的卷宗交给了苏月夜。
苏月夜翻看了一遍卷宗,板着脸问道:“刺杀你的事,就这么算了?”
“赛老建议我暂忍一时。他既然介入,自然是大内有人说话了。除非我们有证据是金英下的令,不然能怎么样?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杜郁非道,“先维持着吧。”
“罗邪会答应?”苏月夜哼了一声。
“这种事,她比你看得开。”杜郁非笑了笑,“对照过纪纲案和罗飞案,可有发现?”
“对比案发现场的细节,如卢天行所说,两案看上去像是同一凶手。只是单看卷宗找不到两案联系的点。”苏月夜拍着卷宗道,“纪纲案的死者纪东、纪北,是当时老宅密室的守门人,算是纪纲家的亲信仆从。这两人之前是纪纲的护卫之一,据说当时是临时调去老宅做守卫的。纪纲平日里做了多少恶事,此二人都要算一份。”
“同样是兄弟,同样是联手作恶。这和罗氏兄弟是很像。”杜郁非道。
苏月夜道:“但也仅此而已,两案死者生前尽管作恶不少,但他们的受害人并无交集。两案死者之间也无交集。卢天行为何觉得二者有关?”
杜郁非笑道:“这个我也问过,他说并无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我知道高手做事都凭直觉,但单凭手里这些内容,我们从何查起?”苏月夜无奈道。
杜郁非踱了两步,低声道:“假设两案有关,时隔那么多年,凶手为何突然再次行凶?若是突然再次行凶,则两案和凶手必有交集。又或是说有没有可能他一直不曾停手,只是我们不知道?那就必须扩大调查范围。”
“即便扩大调查范围,也要有个方向。”苏月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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