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郁非刚到皇城,就被袁忠拦下。而和他一起的不只是袁彬,连罗邪和苏月夜都在这里。
袁忠听他讲述情况后,沉着脸道:“我知你想见皇帝,但皇帝和金英、赛哈智聊了一晚,后半夜把胡濙老大人和郭资都招了去。只怕现今不会见你。”
罗邪道:“皇帝派了袁忠大人亲自去接郭资。当时也来不及通知你,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刺客针对的绝不止是郭太师。他们要杀的人有很多,并且已经开始动手。他们在里头能商量出什么来?”杜郁非怒道,“我要求见圣上!”
“即便让你见了,怕也没有好结果。这事关系夜行组,也就是涉及陆天冥。”袁忠慢慢道,“当年的事既然被扯出来,谁都无法平心静气。”
杜郁非躬身道:“我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袁大人,你若知道,能否告知?”
这是困扰了杜郁非很多年的事,但如今他的官阶在袁忠之上,行此大礼让人很不适应。
袁忠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淡淡道:“不如先说你知道些什么。杜大人,当年你家的事你一定也查过,不会毫无头绪吧?”
杜郁非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袁忠道:“你现在也进不去,他们不出来。没人能进去,越过所有人,带你去御书房是掉脑袋的事,在我没问清楚之前,不可能带你去。”
杜郁非调整了一下呼吸,低声道:“谁能对自家的事不上心?我刚入锦衣卫时就曾打探过父亲的事。只是时间久远,知情者少,愿意开口的更少。家父的好友,苏晋南老大人告诉我,当时家父是因为杀了日月神教的元老,得罪了黑白两道的诸多势力才销声匿迹的。似乎所有知情者,都是统一的口径。我即便怀疑,也无从查起。关于夜行组,我当然听说过,但就如苏月夜给我的卷宗,当年的记录都被销毁了。”
“你怀疑过什么?”袁忠问。
杜郁非道:“我怀疑家父是被锦衣卫里的人陷害,比如当时权焰滔天的纪纲,又或是得罪了汉王。要知道,家父当年在锦衣卫已是高位,而且他和我不同,他可是出了名的会做人。这样的人只要有锦衣卫,有朝廷的支持,日月神教能把他如何?说句跋扈的话,以我杜郁非今日的地位,即便铲平侠客山庄,荡平七大剑派。只要朝廷不问,我又怕谁?”
袁忠摸摸鼻子,微微点头。
“但这个怀疑,又被一些其他事打消了。我入锦衣卫的时候,锦衣卫的大人们就知道我是陆天冥的儿子。即便知道的人不多,但毕竟是知道的。若是他们出卖的我爹,那为何还要把我领入锦衣卫?并且多年以来,赛哈智也好,刘勉也好,包括当年的纪纲,都未对我刻意打压。”杜郁非说到这里苦笑了下,“我查别人的事总能查清楚,唯独自己家的事,多年来毫无头绪。似乎有堵看不见的墙,不让我查这些事。但这种感觉,我无法找人商量,怕被人说我疑神疑鬼。袁忠大人,你一定知道一些机密的事,事到如今,能否帮我打开这堵墙?”
袁忠慢慢道:“我在大内三十余年,从太宗皇帝开始,历经三朝。我主要负责守在皇帝身边,要说机密的事,我当然知道一些。但关于陆天冥,我也仅仅知道一些片段。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出去以后,我绝不承认自己曾经说过。”
杜郁非再次一揖到地。
“你不用着急谢我,这事我知道的并不全。首先要从永乐元年说起……”袁忠看着桌案上烛火,陷入了回忆中。
“永乐二年,朝廷里最大的有两件事,一是太子和汉王的夺嫡之争;一是三宝太监的远洋船队准备出海。太宗皇帝亲自去太仓的刘家港视察船队,那天他看了宝船后非常兴奋。他和三宝太监开玩笑说,不如他亲自带领船队出海看看,晚上还与郑和一起喝了不少酒。次日一早,皇帝收到来自京师的密函。上头说夜行组陆天冥杀死彭莹玉,朝野共愤,汉王和太子共请罢撤夜行组。没人知道陆天冥为何要这么杀彭和尚,也没人知道太子和汉王为何都针对夜行组。但夜行组是皇帝的亲兵,照道理他们不该提出这种要求。太宗皇帝大怒,命纪纲和冯永查明此事。朝里的御史不断上奏折弹劾陆天冥,陆天冥则忽然销声匿迹。”袁忠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些日子的景象,嘴角挂起冷笑道,“朝廷查了三个月毫无结果,而他们也找不到陆天冥。”
“我在卷宗里看到了查撤夜行组的手札,是仁宗皇帝御笔。”苏月夜道。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无意中了解到这些,从未认真查过陆天冥的案子。说实话,若非袁彬在杜大人下头当差,我也不会掺和到今日的事来。”袁忠道,“然后,京师忽然死了一些官员,说来和今天的事有点像。刺客杀死了三个御史,以及一个太子府的武官。那个武官名叫周梁,是太子府里排前三的高手。一时朝野震动。这时,皇帝才下旨撤销夜行组,并且要求夜行组的人全部回京述职,不然以谋反论罪。但夜行组主要干部多没有回来,少数回来的全被处死了。这事是冯永和纪纲办的。”
“号称天下第一刺客团的夜行组到底有多少人?”杜郁非问。
“人并不多,一共二十七个人。顶尖的高手有七个。”袁忠慢慢道,“如果这七个人同时行动,即便人在大内也不是绝对安全。当然这是在由陆天冥带队的前提下。”
杜郁非道:“那我爹最后到底是死是活?”
袁忠道:“至少我没听说他死的消息。最可信的一条流言说他和朝廷达成了协议去了海外,这条消息,我之所以认为可信,是因为一直到太宗皇帝晚年,他嘴里的陆天冥仍是忠臣。”
“这也是我们的推断。”杜郁非道,“因为永乐三年,我在泉州见了唐五。”
“那我并不比你知道的更多。”袁忠笑了笑,“唐家的人,如果是你的朋友,会是最好的朋友,若是你的敌人……那就是最可怕的噩梦。如果这次是夜行组回来,不知有多少唐家的人。”
“唐五那样的刺客如果有三个,怕就很难对付了。”杜郁非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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