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的感觉。看着奉天殿的飞檐,路弈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初来京师时,跟着袁彬进紫禁城的感觉。那时候的兴奋和现在是不同的。那时候与其说是兴奋,更多的其实是紧张。那时候,永乐帝还活着呢。路弈指尖摩挲着束成腰带的长剑,那时候彬叔和杜叔都在。
作为锦衣卫百户,路弈没有资格进入大殿。他在外头等候许久,身边一起的是同为“锦衣书院”出身的好兄弟俞耕耘。俞耕耘一样是百户的身份,常年跟随于谦办差,随着于谦巡抚晋豫十八年,比路弈高出一头,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你跟着于谦那么多年,官威愈发足了。”路弈小声道。
“有吗?”俞耕耘瞥了他一眼。
路弈道:“有啊。你我皆为小小的百户,但你站在那里就有种千户的官威啊。”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这主要看心情。”俞耕耘慢慢道。
“心情?”路弈奇道。
俞耕耘道:“胡濙老大人让我保护于大人,我做的很好。你去保护郕王……虽然做的也不错,但让凶手逃了。所以你心里有亏,自然觉得我比你高大。”
“你高大个锤子。老子随便夸你两句,你就当真了。”路弈瞪眼给了对方一拳道,“刺杀郕王的凶手哪里逃了?是死了好吗!”
俞耕耘抬手把对方的拳头拨开,鄙视道:“那和逃了有区别吗?对方一看就是瓦剌野火营的刺客,死了就是断了线索。偌大的京师,他们隐于朝野,大战当前你到哪里去找他们?”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路弈恨声道,他扭头对背后的战鸿鹄道,“你笑什么?人死了你也有责任。”
战鸿鹄就是阻拦灰衣刺客的那个刀客,他微笑道:“我是笑你俩感情真好,这奉天殿前还能打打闹闹。可谓生死之交。”
“奉天殿……”路弈嘟囔道,“十几年前,彬叔就带我们来见过世面了。”
俞耕耘道:“那可不是上朝的时候。”
路弈低声道:“只是不知彬叔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俞耕耘道。
战鸿鹄轻轻咳嗽两下,奉天殿的大门打开,里面的文武百官纷纷朝外走。当先第一个气急败坏的就是徐珵,在他后头的是许多王振的党羽,马顺、王山正在其中。大多数人眉宇紧锁,但也有些人似乎松了口气。
“未见腥风血雨啊。”战鸿鹄侧首道。
路弈淡定道:“时辰未到。”
俞耕耘的目光则在人群中细细寻找于谦的身影。
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经过他们几人身边,青年武官们纷纷躬身行礼,马顺并不搭理他们,挺直了腰板大步离去。
最后离开大殿的是胡濙、于谦和郕王朱祁钰。胡濙远远对他们招了招手,路弈、俞耕耘、战鸿鹄三人赶忙上前见礼。
胡濙道:“郕王殿下要见你们,谢过早晨援手之事。”
朱祁钰打量着路弈,他当然记得轿子外那神出鬼没的一剑,微笑道:“早上多亏了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路弈,不劳王爷夸奖。这是属下分内的事。”路弈回答。
朱祁钰道:“你的身手很不错。在哪里当差?”
“回王爷。属下在北镇抚司领一份闲职。”路弈不卑不亢道。
不等朱祁钰说话,胡濙就道:“他是军中的探子,京师大战在即,怕是不能让给郕王府啊。”
朱祁钰笑道:“小王可没有这个意思。”说着他识趣离开。走远之后,才对卢忠道,“早上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卢忠道:“这个路弈是北镇抚司的旧人了。在锦衣卫已有十多年。是锦衣书院出身。”
“少年锦衣卫出身?”朱祁钰点头道,“那他不是马顺的人?具体在锦衣卫里归谁管?”
“的确不是马顺的人。但这几年具体做什么,奴才没有查出来。”卢忠怯怯地回答。
朱祁钰笑道:“不是王振党羽就好。这会儿,只有那些家伙不能用。”
“王爷英明。”卢忠谄媚道。
一行人来到兵部。
“小乙啊。跟着郕王没什么不好,但我们现在少不了你。”胡濙半打趣道。
路弈苦笑道:“别耍我了,老大人。”
“于大人,你吩咐他们吧。”胡濙笑道。
于谦道:“路弈。我需要可靠能干的人做几件事,胡大人向我推荐了你们。”
“请大人吩咐。”路弈道。
于谦道:“我听说你们在对面有眼线,我要知道瓦剌具体动向。每日向我汇报三次,有重大军情随时通报。所谓知己知彼,你们能做到吗?”
路弈抱拳道:“定不辱命。”
于谦道:“我要派人去土木堡附近接应落败的将士,尤其是那些深陷危局的文武大臣,此事需要有得力的人去做。一个月内,能找回多少人算多少。”
“属下遵命。”路弈道。
于谦道:“第三件事,今晨有人刺杀郕王。此事必须严查,但不能指望马顺,也无法依赖东厂。”
路弈好整以暇道:“我们初步判断,敌人是瓦剌野火营。我们认为敌人在京师有一个,甚至多个长期潜伏的据点。换做平日是很难找的,不过大战在即,他们一旦出动,我们就会咬住。”
于谦笑了笑问:“你们对马顺怎么看?”
路弈道:“要保卫北京,必须铲除王振余党。马顺首当其冲,他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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