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喜宁看着满桌未动的饭菜,悄悄对袁彬道。
袁彬道:“皇上的心结必须自己开解。解开了,就能熬过去。”
喜宁道:“若解不开呢?已经快两日了啊。”
袁彬沉默片刻,答道:“会解开的。”
桌上摆满了菜肴,朱祁镇连半点动筷的心思也没有。
见到瓦剌太师也先后,也先对皇帝恭敬有加,让出其弟伯颜的营帐让其居住,并派了一些投降的明军侍奉左右,其中包括锦衣卫校尉哈铭、御营风随行和中官太监喜宁。由于身边有了熟人,日子变得有所不同,朱祁镇却越来越担心。
所谓奇货可居,也先会怎么利用自己这个皇帝呢?朱祁镇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满身是血的王振和张辅,这让他陷入深深的内疚和自我怀疑。
北风带着凄厉吼声席卷军营,四方火光迅速连成一片,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在大风中时断时续,但御营大帐内却是一片死寂。
帐内七八名武将跪在地上,皇帝站于高位,沉声道:“也先不是说好了议和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骗了……”王振眼中同样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帐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皇帝面色阴沉,沉默片刻,终于颓然道,“该怎么办?”他望向四周,大声道:“朕的兵马早已精疲力竭,先生,现今该当如何?”
下跪众人中,一青袍武将抬头道:“臣风随行愿领三百甲士死守断后,请陛下率众突围。”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炯炯,两道浓眉如漆黑的墨刀。
皇帝双眉紧锁,望向王振道:“可行否?若突围依然难逃败亡,朕宁愿决战到底。”
“土木堡地形复杂……”王振瞄着皇帝的面色,转而道:“但事已至此,老奴以为可以搏一搏。”
风随行毫不动容地望向皇帝,沉声道:“臣愿为陛下尽忠。”
朱祁镇望着风随行的眼睛,缓缓道:“朕不会忘记你。”
风随行跪伏于地,大声道:“谢主隆恩。”
皇帝抓紧王振的肩膀,带着哭声道:“突围的事都交给先生了。”
也许,当日就该血洒沙场,而不是这么简单的成了俘虏。也许,当初就不该御驾亲征……害得先生和朕一起遭此大难,害得数十万将士埋骨沙场。王振先生死了,连风随行也战败做了俘虏……
朱祁镇收回思绪,见到一个瓦剌武将站在帐前,他认得对方是伯颜的谋士阿银。
“阿银见过大明皇上。”瓦剌人抱了抱拳,并没有什么恭敬之意。
整个瓦剌大军里,除了也先和伯颜外,几乎无人真的尊重朱祁镇。
“你有事?”袁彬问。
阿银冷笑道:“也先太师有令,明日大军开拔宣府。皇帝可得休息好养足精神。行军辛苦,到时候可耽搁不得。另外,我家伯颜大人请皇上过去赴宴。”
“朕知道了。”朱祁镇深吸口气说。
阿银看看满座的菜肴,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此人真是无礼!”喜宁小声道。
朱祁镇站起身,身子微微一晃。袁彬赶紧把他扶住。
“也先带我去宣府做什么?”朱祁镇低声道。
“也许也先想要攻击宣府。”袁彬回答。
喜宁道:“小的听说,也先太师想要让宣府守将拿点军饷。”
“军饷?”朱祁镇皱眉。
“是啊,他说大明对不起万岁爷。现在他要给万岁爷讨一个公道。”喜宁说。
袁彬沉吟道:“也先奸诈,不会这么简单。”
朱祁镇自语道:“若是宣府守军见朕在阵前,会作何反应?”
袁彬面色阴沉,心里生出不祥的感觉。
“万岁,伯颜的宴请咱们去吗?”喜宁问。
“去。正好打探消息。”朱祁镇说道。
“万岁圣明。”喜宁笑着给皇帝收拾衣袍。
袁彬慢慢走出屋子,和外头的哈铭和风随行交换了眼色。
“喜宁连续两天被招去也先的营地,我看他有问题。”风随行轻声道。
哈铭道:“在这里我们人手太少,不能随便怀疑自己人。若换做你被叫去也先大营,难道你不去?”
风随行皱起眉头道:“问题就在这里,为何也先独叫了他?而且他回来后也没对我们提及。”
袁彬道:“先不要乱猜疑,皇上要去见伯颜,大家打起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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