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绣这十九年的人生,从未经历过这般的绝境。她车子行出一段路,忽然发现车夫把马车多拐了个弯。她心都一紧,车夫阴森森地转过头,她拔出踏雪剑,却刺不出去。整个人意识虽在,然而动作僵硬。待马车到了僻静之处,她能感觉到被换了地方,然后意识慢慢消失。
醒来时,面前阴暗的地牢,一道光线从天窗落下,陆锦绣发现自己居然是站着的,原本的官服似乎披上了彩绘的“纸甲”,手里握着一把长枪。除了眼睛能转动外,她一寸动作也无法做出。地牢很安静,在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很多脚步声,时不时还有锣鼓声传来。
时飞扬站在铁纸铺外头,望向斜对面的青田斋,之前距离真相只有几步路吗?他舒缓情绪地吸了口气,穿过大街推开店门,里面空无一人。店铺的东西摆放极为整齐,物件的成色也是中上水平。要说李家是家道中落,从铺子的状态能看出几分。店铺后头的院子停着那驾被灰布盖着的马车,扯下灰布里面就是他在时空裂缝中见过的样子。再往里就是主人家住的房间,他进去检查了一遍,三个房间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时飞扬在床边的储物柜里,找到一身灰色的衣服,一小瓶药剂,和一把钥匙。这钥匙是开什么的?他皱眉观察四周,在模糊的铜镜边看到一道小门,钥匙插入门锁发出诡异的响声,里头传来刺鼻的气味。这个静室里乱七八糟丢了许多了画纸,画上的人物千奇百怪,画中人男女老幼多有,有美轮美奂的女人,更有形状丑恶的妖魔。静室的天花板上,是一道半透明的天窗,有梯子直达上头。
时飞扬有些失望的看着房间,目光被吸引到墙上一张诡异的符咒上。他将符咒拍下,传到遥远的总部。扣动联络器,呼叫道:“司马,这是什么?看着眼熟。”
司马靖雁道:“天师道的分支,御心道的符咒,似乎是经过改动的。符咒原本的作用是让人集中精力,开拓精神力。但改动后,就会适得其反,让人产生幻觉而不自知。你这是在哪里?是在凶宅?”
时飞扬道:“是凶手李灵风的家,但这里没有尸体,只有一些画作。也没找到陆锦绣。”
“陆锦绣这个人在很多时空都出现过,是杜郁非的后人。”司马靖雁慢慢道,“我替你查了各个时空,期望能得出更多的可能。结果是十二条时间线里,她被仕女图杀手杀了十一次。唯一一次幸存,是她反杀了对方。但那是在仕女图杀手作案一年左右的时候。仕女图杀手纵横十九个时空,只被消灭郭五次。”
“十二分之一的幸存机会……凶手是否就是李灵风?”时飞扬问。
“不,没有任何记录先是他叫李灵风。仕女图杀手的名字出现过三次,分别是李俊易,吴伟,丁安。各自在案发九个月,十一个月,和一年零三个月被抓。陆锦绣反杀的那次,凶手名字未曾记录。”
“这……”时飞扬皱眉道,“难道我这里会查错人?”
司马靖雁道:“只要确认自己追的线索没错,就要相信自己。时间线上许多事件都是随机的,一个凶手在不同的时空叫不同的名字,甚至是不同的人,都是正常的事。鉴于被抓住的凶手,都是在九个月后才落网,而你这里是凶手作案的第一个月,我没有更多的可能提供给你。”
“我明白了。”时飞扬道,“夏侯河图有消息吗?”
司马靖雁道:“只知道他和你落在同一条时间线。其他线索就没有了,你知道他很难对付。但宋采文我已经联系上了,如果可以我会把她送到大明。另外这边会远程修一下你的护腕,争取恢复视频功能。”
“好的。”时飞扬点头。
“加油,历史并非一成不变的。十二分之一的机会已经足够大了。”司马靖雁挂断了联络器。
时飞扬拍着腰间的踏雪剑,走上梯子打开天窗,外头正是花市和书市的交界处。李灵风在其他时空并不是仕女图杀手,自己会追错人吗?时飞扬看着那张符咒,肯定就是这个人,那么接下来他会去哪里?
远空的晚霞逐渐变暗,这个街口的人却越来越多。街心两座高台附近聚满了人,据说将有两场大戏同时表演,这场“对台戏”将是庙会表演的高潮。
这时,薛飞带着锦衣卫到此,并把魏风调配的解药交给时飞扬:“魏先生说,这即便不能完全解毒,但一定能起到缓解作用。”
时飞扬点头接过解药,说道:“凶手会需要一个处理猎物的场所,必须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以及独立的居所。你们去挨家挨户排查,尤其关注有地窖的地方。”
“他会不会带陆小姐远离此地。”薛飞问。
“若要远离此地,他带着个人,必须用马车。在之前他的车并没有暴露,现在车在家里。他肯定没有走远。”时飞扬忽然看到远端丰燕的卖花推车,想了想道,“京城里有名的游夫人多吗?”
“不多吧。或者可以说一个也没有。”薛飞苦笑道,“眼前画师游成的夫人算不算?家就在吴未家附近。”
“去查一下游夫人在哪里。”时飞扬道。
薛飞不明所以挠挠头,但还是命人去查了。
时飞扬站在高处的屋顶,看着整个庙会的人群,在这些茫然无知的人中间隐藏着一个恶魔,“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一定逃不了。”
陆锦绣看着面前那个一身灰袍的矮个男子,想要说话但嘴唇无法张开。
男子在她前方五步的距离立定,斟酌地注视着她,毫无特征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然后竖起一幅草图,尽管寥寥数笔,但就是陆锦绣现在的模样。
陆锦绣眼中闪过惶急之色,对方却不管她,径自离开了。
脚步声在远处带起空旷的回音,这片地牢的空间很大。
陆锦绣眼中有泪水滚动,她想要喊也喊不出声,整个地下只有她的呼吸声。呼、吸、呼、吸……女孩看着那天窗下的光线,心中默默念道:“白驹过隙,乾坤万刃。星辰飘零,连山雪照。爷爷,奶奶……锦绣不甘心啊。”
不管是什么毒药,都会有解决的办法,我们家的心法不惧任何毒药。女孩眼前闪过当年背诵心法总章的场景,体内四散的真气何时会有回应?
“游家的人说游夫人来看戏了,但我转了一圈没找到。”薛飞汇报道,“她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婢女。”
果然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时飞扬道:“找遍所有地方,她可能被袭击。戏台也别放过。”
薛飞答应一声,立即命人进行搜查,而这时戏台上锣鼓声起,两边的大戏同时开始。两个剧团的戏都是杨门女将,各色花旦在幕布中来回穿梭。
很快锦衣卫找到游夫人最后出现的位置,她曾经到南面剧团的幕后探班。他们搜查了剧团,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小婢。
“要不要停止演出?”薛飞问,看着周围粉墨斑斓的各色戏子,他莫名有些害怕。
时飞扬摇头道:“停止演出,今晚就没法找到他了。”对方为何可以无声无息的将人从休息室带走?
“老爷子,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灵风的人?”时飞扬问戏班的班主。
班主摇头道:“没有这个人啊。”
“那有没有这个人?”薛飞拿出李灵风的画像,并且比划了一下对方的个头。
班主皱眉道:“这看着有点像丁安。”
“丁安?”时飞扬问。
“丁安是我们班里的杂工,负责戏台的搭建。我们来京城后,临时招的他。主要是因为他地头熟。”班主向四面左右看看,“但他不在这里。”
“这个戏台是他搭建的?”时飞扬摸摸鼻子,又问道,“他管对面的戏台吗?”
“确切说,两边他都管吧。”班主点头确认。
地头蛇,并有多个身份。这个家伙,既叫李灵风,又叫丁安。时飞扬沉声问道:“你们在这里排练过几次的吧?有没有什么位置,是丁安特意不让你们多看的?”
班主想了想道:“一个是对面的花桥,我们先是摆了点杂物,但被他搬出来了。另一个地方是,那边的储物室,主要安排放些贵重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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