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松说道:“女施主的棋力并不弱,直至二十二手之前,老衲都未占到任何便宜。可惜从第二十三手开始,女施主行棋便过于谨小慎微、优柔寡断,缺乏必要的进攻,不舍得弃子,白白失掉了许多取得优势的机会……”说着又将棋盘上几十颗黑白子收入盒中,恢复了原来的阵势。
文朝武道:“还有谁愿意一试?”
温信平上前一步,道:“在下愿意一试。”
紫松见他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微笑道:“坐罢!”
温信平刚一落座,便快速地拈起一粒白子,掷在了棋盘之上,一连十余手,尽皆下得飞快。
方英杰看得呆了,心道:“这人莫不是疯了?怎下得如此之快?”
原来温信平心算能力极强,适才在一旁观弈时,已将前面几十手可能有的变化都想了一遍,这才得以似这般成竹在胸。
温信平落子如飞,紫松禅师亦不遑多让,每一手亦皆落得极快,不肯逊色于晚辈。
第三十手,紫松故意卖了破绽,想诱敌深入,幸好温信平头脑尚自清醒,并未上钩。
第三十四手时,紫松落下了一子,只见一颗黑棋如同一柄利刃般刺入了白棋的地盘,温信平“咦”了一声,心道:“这颗黑棋旁边并无厚势,竟还敢侵消得如此之深?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那可休怪我啦!”
他接着落下一子,这一手实在杀气腾腾,誓要将黑棋吃死在空里。紫松在那粒白棋旁“靠”了一手,温信平见黑棋要逃,赶紧追了一手。
一块棋想在别人的空里“做活”,必须要有两个“真眼”,而形成“真眼”则需有足够的“眼位”。
只见紫松不断地制造“眼位”,而温信平则拼命地破坏“眼位”,很快盘面上便逃出来了一条“大龙”。这条“大龙”的价值起码几十目,若能将其杀死,白棋必将大获全胜!
其实高手之间对战,由于“浮棋”较少的缘故,这种局面并不多见,若非紫松适才的那一着“无礼手”,温信平绝难得到这“屠杀大龙”的机会。
双方你退我进,你逃我追,不觉间已至第五十余手。
温信平眼睛盯着棋盘,表情变得忧虑起来,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原来他发现那块黑棋并非一味奔逃,其实暗藏杀机,在逃命的途中与旁边的一块白棋纠缠在了一次,两块大棋相互攻杀,竟形成了“互杀大龙”的局面。
“那便来试试,看看究竟谁能杀了谁?”温信平心道。
他贯来喜欢下“快棋”,平日里与别人对弈,最爱速战速决,但如今盘上已陷入“你死我活”的局面,若还心浮气躁,难免会出现致命的纰漏,那可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于是他强镇心神,寄希望于稳中求胜。
待到第七十二手,紫松一子两用,封杀白棋的同时,给黑棋“长”了一气。
温信平计算后续的变化,不论怎么算,白棋都已再无活路,被黑棋杀死已仅是时间问题了。
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幻像:天空中有一黑一白两条巨龙,黑龙血淋淋地咬噬着白龙身上的血肉,白龙的体格愈变愈小,而黑龙却愈变愈大,最后竟一口将白龙吞入了肚中……
施锦衣见温信平表情呆滞,两眼出神,忙摇着他的肩膀道:“喂,老温,你怎么了?”
温信平被施锦衣这么一摇,登时清醒过来,再看棋局,知道白棋败局已定,起身拱手道:“晚辈学艺不精,令大师见笑了。”
紫松禅师边收棋边道:“小施主棋思敏捷,聪慧过人,只可惜有些好高骛远,不够踏实稳重……”
温信平垂首道:“晚辈懂得了。”说着从位子上退了出来。
离正午时分还剩一个时辰,紫松已连败三人,文朝武自觉脸上无光,恨不得林霄立刻赶来大堂,力破珍珑,为自己挽回颜面。
这时一名士兵来报:“启禀教主,‘江南二艺’前来拜山!”
石鼎文和方英杰俱是一惊,心道:“那两个贼厮竟追到华山来了?”
文朝武道:“让他们过来罢。”
不一会儿,从门口迈进两人,其中一人身穿粉衣、粉裤、粉靴,肤色雪白,相貌颇有几分秀气,腰间悬着一柄深紫色的长剑,正是“声迹公子”周祥风。
方英杰心道:“那个娘娘腔果然来了。”
另一个人则不认识了,只见他穿着海蓝色的绸缎,上面用银线绣满了竹子的纹样,左腰挂有一黑一白两柄佩剑,容颜清俊,文质彬彬,下巴留有三尺长须,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那人对着文朝武作了一揖,恭敬地道:“鄙人李栾……”
话未说完,忽听得周祥风尖声大叫道:“好哇,当真是‘冤家路窄’!二哥,伤了咱四弟的仇人就在这儿!”
李栾一惊,心道:“竟有这等巧事?”
周祥风一心只想报仇,拔出那柄挥毫剑,使一招“入木三分”,尽力向石鼎文砍了过去。石鼎文早有准备,他将方英杰护在身后,撤出剑来格挡,使的是“风云剑诀”中的“架”字诀,两剑相撞,声若裂帛。
他曾在洛阳的面店里见过周祥风出手,知其剑式变化多端,颇难对付,是以早早地做好了接应下一招的准备,怎料周祥风竟一剑下劈到底,毫无变招的迹象。
石鼎文只觉他所挡的并非长剑,而一根足有几百斤重的镔铁大棒,暗自心惊道:“好沉的力道!”
他被这一招压得连退数步,可剑上的力道仍在不断施加,愈来愈沉重,令人透不过气来。
“喝啊!”石鼎文暴喝一声,使尽平生的气力,总算将周祥风的这一剑架了开去。
他趁势向前方猛踢了一脚,周祥风顿觉小腹疼痛难忍,如同被铁锤打中了一般。
石鼎文借着这一腿之力,跃起身子做了个空翻,脚尖刚一落地,便紧接着一剑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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