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到李存瑞的营帐中时,李存瑞的书案上已经放上了两碟简单的小菜。
茴香豆和花生米。
今日李存瑞罕见的没有穿着一身将军甲,只是里面穿着件梅花衫,外面随意地裹了件雪白狐裘,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
平日里总是堆满书籍与卷轴的红木的书案上此刻除了两盘小菜以外空空如也,明显是特意收拾了一番。
“来,坐下,陪爹少喝几杯。”
见到楚辰推门进来,李存瑞放下手中的小木牌,笑着招呼道。
楚辰点了点头,在书案前搬了张椅子坐下,看着桌上的那一碟茴香豆,眼珠子一转:“好吃茴香豆,嚼嚼韧纠纠,要用谦豫、同兴好酱油。”
李存瑞愣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楚辰的头上,笑着骂道:“怎么?和你师父学了几句打油诗,就跑老子这里炫耀来了?”
“嘿嘿,不敢不敢!”
楚辰摆了摆手,又道:“义父,您那几坛女儿红,我可是馋了好久了,要不今日拿出来,咱俩品品?”
女儿红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李存瑞的心头炸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几天为你束冠的时候,爹再把那几坛花雕拿出来给你尝尝。”
李存瑞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嘴角已经泛起了一丝苦涩。
女儿红与花雕,听起来只是名字有些差别,其中故事,却又有几个知道?
生女时,埋下几坛黄酒,等到出嫁的那一天,再掘出来庆贺,属于嫁酒,寓意女儿红盖头出嫁,是为女儿红。
花雕,取花朵凋零之意。
楚辰也是听过美人师傅讲过其中的区别,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说道:“不知道义父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等你义母把酒温了再说吧。”
李存瑞轻轻地吹了一下手中木牌上的灰尘,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
见到李存瑞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楚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他知道李存瑞手里把玩着的那块木牌是什么。
那是一块小小的灵位,只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楚红玉才拎着一个尚且朝着地上滴着水的青花瓷酒壶走了进来,刚进门,便被楚辰一把抢过:“劳烦义母,以后这些琐碎杂事,还是让我来吧!实在不行,吩咐绿蚁那些丫鬟便是了。”
楚红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楚辰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好,都依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忘了拿杯子,你自己去取吧!”
楚辰走到李存瑞的书案前,拿起桌上的手巾将酒壶上的水汽擦干,笑着说道:“好,辰儿这就过去。”
楚红玉望着楚辰一颠一颠地朝着外面跑去的样子,如同脱了缰的野驴,不由地笑出了声:“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等冠礼之后,都得准备娶亲了!”
李存瑞将木牌反手卡在了桌子上,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每次三人在一个屋里,都能让他那颗满是裂纹的心脏温暖起来。
“说的什么屁话,哪里有十五岁就娶亲的道理?更何况,谁能配得上咱家的辰儿!是兵部尚书家的闺女,还是宰相家的千金?”
楚红玉在楚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与李存瑞争辩道。
“要我看啊,不如就让辰儿把他那一屋的美人儿都收了,倒也不错。”
李存瑞摸了摸下巴,神色玩味。
“你这老不正经的!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楚红玉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一头栽进李存瑞的怀里,把大将军精心修剪的胡须一下子捋了好几根下来,痛的李存瑞连忙讨饶。
“那就说些正经的,赶明儿得让辰儿去一趟洛阳,我太老了,已经走不动路了,有些事情就交给辰儿去办。”
李存瑞好容易从楚红玉的手中夺过了自己的一把胡须,望着她小巧的手中捏着的几根毛发,有些欲哭无泪。
楚红玉刚想说话,便听见身后门开了的声音。
“义父,义母......辰儿告退了。”
楚辰推开门以后,见着书案后的一幅情景,立马将杯子放在了门口,掉头走了出去。
师傅曾经说过,君子成人之美!
若不是李存瑞在屋里高声叫唤了几次他的名字,他保管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
“你师娘温的这壶酒,可是上好的竹叶青,这还是前些日子礼部尚书求我办事的时候,特意派人给我送来的,十年份的竹叶青,整个大夏也没多少!”
李存瑞端起酒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些陶醉地说道。
“那就喝呗!咱爷俩也比比谁更能喝!”
楚辰拿过三只杯子来,笑着点了点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