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邙清晨起身,双眼朦胧。昨夜又是一晚飘雪,今早才已停歇。
老妪早早便起身来,一人拄着杖子,坐在屋前门庭之上。
看这山、看这雪。终是无声,终是寂寥。
“老婆婆。”
白邙裹紧了袍子,启开房帘,轻轻的唤了句。老妪听见,垂垂起身,返头来摇首一笑。
“后生起得可早,准备何时动身起行?”老妪道。
白邙望了一眼满山晶莹、千树梨花,才恭敬道:“老婆婆,此时雪停,我等便着即准备启程,若归来时得闲,再来此处看望您。”。
说话间,武孙玉兰亦是揉了揉惺忪的眼,缓缓走出屋外。
老妪望了望二人,俨然一笑。
庭中积雪不知何时已被扫除,屋外庭上置列了三张蒲团,一方长桌。白邙与武孙玉兰洗漱毕,拾好了衣裳,再出门来时,老妪已备好三碗热腾腾的清粥,置于桌上。
三人随即入座,在这大雪冬日里的早晨,饮上一碗热腾腾的清粥,再食些素菜,顿觉浑身舒畅、胸中渐暖。
“啊...卫婆婆,我忘记了身上还穿着你的衣裳哩,我这便换下来换您。”
食粥间,武孙玉兰忽然一拍脑,惊慌起身道。
“小丫头,你拾着穿罢,你那一身红袍,早已褴褛不堪,再拿甚么换呢?”老妪一把扯住武孙玉兰坐下后,不觉看着二人,缓缓道:“二位入我风荷庄,即是天意有缘,今日要走时,我老婆子总是忐忑不安。平日里一人独对山水,话也无人说,酒也无人满,倒也不觉得甚么,可二位既然来过了,临行之前,我老朽身有一请,不知二位后生,可否应允得?”。
“老婆婆但有何事,即便吩咐便是,若我等能力行之,当不会推脱。”白邙听罢,抱拳呼道。
“就是就是,老婆你说罢,有甚么事情我都答应你,你可救过咱们的性命呢?”武孙玉兰道。
老妪听罢,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抬起手来,往湖对岸一方竹林中指去,道:“二位且看,此处竹林中,有一孤坟,土丘一尺三,靑竹草蔓相伴。那便是我夫君竹清风所葬之处。”。
白邙与武孙玉兰随着老妪手指处望去,那处竹林稍上,一泊白雪皑皑,那被压弯了山竹,仍显得翠绿青葱。林中果有一座土丘,无碑无名。
“我老婆子如今七十有四,尚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天命所尽,人总不得能预料。二位后生既然是除我夫君以外第一个来过风荷庄的人,老婆子这便有一请。若二位后生他日得空,或是数月间、或者二三年,还望能来得老婆子这,到这木居中来看上一眼。我只怕那日命数已尽,死在这床榻之上,无人与我下葬。即使是肉身腐烂,化作一摊白骨,如二位后生可见,愿怜我老婆子,便将我所能下土之骸一齐收拾了,葬于那方竹林之中。”老妪双目盈盈,恍然间又道:“一方竹林两座坟,生不得随,死或可相守,免去一些寂寥。再说,他日里我们坟上长出竹丛密密、藤蔓交错,倒也是连枝共冢,不失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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