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乔乔嗔怒道。
“没什么…只是…”路凤凰大喘了口气,这才稍稍止住笑声,能平稳说得出话来,“你不是说,你一向都不相信爱情吗?——谁成想,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乔乔一怔,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迟疑地道:“我……我只是不确信,爱情是否真地存在,但同时,我却也十分确信,爱情是我毕生的追求。”
路凤凰不禁失笑,翻了翻白眼,道:“那你不准备结婚吗?”
这次乔乔没有考虑,立时便道:“不。”
路凤凰诧道:“为什么?”
“因为婚姻在这个时代本身就很可笑。在过去,它是依存于生存的必需——男人需要有人帮他做饭洗衣,女人需要有人帮她赚钱糊口,而女人终会老去,男人的工作也并非能一帆风顺。”
乔乔顿了顿,续道:“为了消减这种风险,才产生了婚姻——它最初的产生,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各取所需,而后随之产生了道德乃至法律的束缚,来维持这种制度。”
“而现在呢?”乔乔接着道,“做饭洗衣不再像过去,能花掉人大半天的时间——人类有了洗衣机和外卖——因而男人不再必需有人帮他洗衣做饭;而女人在这个时代,也能够开始工作赚钱,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
“而我,”乔乔自信地说道,“恰好是个成功的女性。婚姻依存的基础,对我来说已经不复存在,我又何必结婚呢?”
“可现在还是有很多人结婚,你又怎么说呢?”路凤凰道。
“这一方面是由于时代观念的惯性,”乔乔笑了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像我这样能满足自己物质需求的人本就不多。”
路凤凰哑然失笑,想了想,才又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结婚的人要么是迫于外界,要么是因为自身不够强大?”
“大部分。”乔乔深信不疑地答道,“而那些真正美满的两个人,即便没有婚姻的存在,也美满依旧,并不会有所改变。”
她顿了顿,便像律师做结案陈词般沉声说道:“婚姻基于物质需要而产生,可科技已经使这种物质需要的满足,变得容易许多——那么像我这样,有能力满足物质需要的人,便会去追求更真实的东西,而非仅仅一纸婚约。”
乔乔一字字道:“弱者忠于制度,并从制度中寻求安全;可强者忠于自己,通过诚实地直面自己而找到灵魂的归属。”
“歪理!”路凤凰的语气忽然强硬了起来,“婚姻更是一种责任。”
“责任?”乔乔笑出声来,语气满是不屑,“婚姻的责任,就如同‘皇帝的新装’——童话里的人因为‘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看不见衣服’而声称衣服的存在,并笃信不疑,继而嘲笑说看不见衣服的人——可也正如只有穿了‘新装’的皇帝才能感受到彻骨的寒风,也只有被这份责任所束缚的人,才能感受到切肤的痛苦。”
“有的时候,你难道不会觉得可笑吗?这不止是婚姻。”乔乔悲观地说道,“人们因为共同的利益成为集体,集体又为了维持集体产生了责任,而责任制约着集体的每个人,即便这种责任有的时候,令组成集体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痛苦。”
乔乔叹息了一声,道:“这样的结果就是,有的人伪装自己负着责任,有的人逼迫自己负着责任,有的人感动自己负着责任——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忍受着责任,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因为责任而得了任何好处。”
“虽然他们最初就是为变得更好才组成了集体,但到了最后,集体却变成了仅是为了维持集体而存在,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忘记了,或者说不再在意,集体到底是使人更好,还是使人感到痛苦。”
“他们只有幻想延续的美梦,却没有抽身而去的勇气。”乔乔认真地说道,“而我,当有了抽身而去的勇气后,便也不会再需要幻想延续的美梦——我要的是真实的美好。”
路凤凰脸色微变,便要出声反驳,可却又忽然想到她与陈辉,不由后力一泻,只有些没底气地道:“能留传了几千年的东西,总还是好的……”
乔乔见路凤凰脸色难看,也就没再说下去,耸了耸肩,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也并不想改变你;说那么多只是因为我想过这些,却从未跟别人说起过,现在难得跟人谈起,便不知不觉间,说得多了些罢了。”
路凤凰呼出了一口气,对着乔乔淡淡一笑,示意并不在意,便又挽起了乔乔的手臂,继续向前走去,脑海中却翻江倒海般想着两个问题:
我有抽身而去的勇气吗?
真实的美好,又是什么呢?
“对了,你还记得咱们上次来的时候吗?”乔乔忽然笑道, .nshu.“当时可不止咱们两个啊!”
“啊!”路凤凰闻言,蓦地低呼了一声,脸上甚至涌上了一缕红晕,“对,当时是宿舍一起出游,除了咱们两个,还有…”
路凤凰说到这里,却忽然止住不说了。
“肖璇!”乔乔点点头,脸上既欢喜又感伤,“当年咱们三个形影不离,关系那么好,可毕业之后,却也因为她离开了南京在外地工作,而使得我和她之间的联系渐渐少了起来。对了,你毕业之后,跟她有过联系吗?”
“啊?…”路凤凰呆了一呆,片刻后才道,“没有。”
乔乔叹了口气,不禁感叹世事变迁无常,后又觉得太过伤感,便道:“想必校庆那天,应该能再见到她吧——真想听她讲讲,她毕业后这些年的经历。”
“但愿吧。”路凤凰轻轻道,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乔乔没注意到路凤凰的异样,想起当年,忽地想到了一件趣事,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来,说道:“凤凰,你知道么?我还记得当年,虽然咱们三个天天呆在一块,可我那时却总觉得你跟肖璇的关系,要比跟我的关系亲密得多,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暗自嫉妒哩!”
“哦……”路凤凰一时间似乎被某处的美景吸引,过了很久才回应道,“你啊,净容易胡思乱想。”
乔乔翻了翻白眼,也没在意。
后来,乔乔跟当年三人结伴来时一样,又去求了姻缘,而这一次,路凤凰似乎也觉得有趣,竟没再取笑乔乔的迷信,反而与乔乔一起虔诚地在佛像前磕了头,许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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