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鸟啼,正是春晓时辰。青山不高,却也有浅雾缭绕,偶尔飞出几只白鹤,喙间衔着花瓣,往云上飞去,颇有些仙家韵味。
只是在浅雾深处,隐隐约约地透出些声音,多少有些坏了这份意境。
“小十一师弟,前天师姐教你的‘陌上花开’可曾学会了?”
“小十一师弟,去年老师亲自传授的‘解惑尺’你不会忘了吧?”
“小十一师弟,先生酿酒的桃花是不是被你偷偷采了?!”
……
道观的四面八方传来许多道声音,声音很杂,内容也很不一样。有问课业的,也有问闯祸的。事情虽然不同,可人却是一个——小十一师弟。
距离那场摇动天下的星河风波已然过去十年,当年萌萌哒的小道士,如今早已是翩翩少年,十六岁如诗如画的年纪。正如长生当年在有水湖畔所预料到的那样,小道士,果然长成了一副祸水模样。
小道士在去年已经受菉,正式成为一名玄门弟子,受道号“遗玉”。
遗玉。这个道号不像是道号,师兄师姐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遗玉”不出自于任何道家经典,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老师和先生给小十一师弟取这个名字,也不知是有何玄机。
在青山的另一侧有一处悬崖,壁立云海上。崖畔花开繁华,仿佛浮春之乡。在一片花海中,有一处稍稍凹陷,走近了看,却是一个少年道士躺在那里。
少年躺在那里,眸子半闭。唇角微微上扬,眉目仿佛是从古画中拓上去的,发髻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肤与玉同色。
这样一个仙颜般的人儿躺在花里,真不知是人衬了花儿,还是花羞了人。
忽然,远方来了脚步声,走近了这里。
“小十一师弟,莫要装睡了,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声音很温柔,带着点戏谑的意思。
遗玉听到声音,把眼睛睁开。睫羽深而长,春天都仿佛在这对漆黑地眸子里睡着了。
“长生师兄,你可要救救我啊。”遗玉嘴一撇,表情很委屈,“他们都欺负死我了,那么难的东西,偏偏要我快快的学会,这怎么能成嘛!”
长生闻言一笑,眉目极佳,依旧和当年站在青石板路尽头时一样。仿佛天地悠悠岁月,都只在他衣服上的褶皱里流过一般。
“你子午师姐当年学琴,一曲高山,学了三天;一曲流水,学了三年。资质可谓极聪颖。”长生说道,“而小十一师弟你学琴,一曲高山,学了一天。一曲流水,学了一年。资质更倍甚于子午。如此一来,你子午师姐焉能不对你多加督促。至于其他师兄弟,亦不外如是。”
遗玉坐了起来,伸手摘了一瓣花,垂头丧气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听说当年知非师兄跟着先生学剑,观剑七年,才敢拔剑出鞘。而我只用了八个月,就能一剑平分秋叶。知非师兄心里是想必很不好受,才会这么努力地整治我吧。”
长生伸手把花从少年手里接过,簪在遗玉的耳边,轻声道,“你已经长大了,要更能理解师兄师姐们的苦心才是。你是要下山的,离了这里的山与水,离了道观的庇护,你会看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也会领略到人世间的险恶。”
“是风景,就不妨多看看;是险恶,躲过便是;躲不过的,也不能学。”
遗玉有些迷惘,“不知道外边世界有没有青山漂亮啊。”神色显得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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