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房子是全砖瓦的结构,一色的青瓦瓦檐上滴滴落着之前蓄积的雨水,青砖磨损的痕迹不多,但有些地方明显是新填上去新砖,看来房子大修过。
赵补之几步就进了堂屋,一切布置显得很陈旧,连供县令坐的竹席都已经受了潮,整个屋子透出一股很重的霉味。
掸了掸灰,靠坐在竹席上,赵补之闭着眼睛准备感受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
将气息调至平稳,随着胸腔一起一伏,背部的剑疮和浑身上下的所有裂口的痛楚在这一刻同时释放出来。
啊啊啊。
他顿时痉挛起来,全身伏在案几上,用一种僵硬且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这是他在狱里琢磨出的技巧,能让自己的身体感受不到一段时间内的痛苦,最后选一个时间统一爆发。
他到现在最多只能一次储存三天的痛苦,再往上他就不敢去尝试了,鬼知道承受不了自己会不会精神崩溃成了傻子。
这种技巧就好像自己主动去遗忘痛苦。
痛苦连着持续了很久,集中爆发的感觉就好像在同一秒内剜数次肉,每一份的痛苦都是叠加的。
满身的汗淌到了潮湿的竹席上,霉味混杂着汗味,一潮一潮的苦痛终于渐渐退去。
赵补之整张脸先是胀红,肿大,像是瘀满了血。很快又泄气一样小了下来。
脸皮不像之前那般紧致,浆糊一样耷拉着。
咚咚咚。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声音沉稳有律,是赵奢。
“补之兄,需要某来助你吗?”
稳了稳心神,赵补之让自己气息运转匀称,“不必了,我这大致也结束了。”
爬起身来,赵补之盯着赵奢,“赵将军,先告诉我吧,我体内到底有什么?你放出的那把火又是什么?能烧赵人烧不得我?那火又和我体内那个黑东西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发问让赵奢愣了一下,随即无声地笑了笑。
“补之兄什么都不知道吗?足下可是秦大将赵冉之子。”
赵冉?
混乱的记忆流一点也理不顺,家族的记忆更是一点没有,就好像有蛆虫在脑内横冲直撞,四处乱窜。
啊,头好痛。
“从我被赵鼎在体内做了手脚再吐出来之后,关于以前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奢紧紧盯着赵补之有些发散的瞳孔,又笑了。
“哈哈哈,忘了也好,浮生若梦,过之即忘,有庄子之风。”
这是一句很蹩脚的吹捧,显然他对赵补之的说辞有些不置可否。
“信不信随你,赵冉之名,我从未听过,魏冉倒是听过。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嘴上如此,赵补之还是暗暗将他所说的赵冉记在心里。
“秦攻赵,赵王自然要杀秦质子祭祖,按你的身份,杀了之后可以让赵国泄愤,又不至于招致后患太盛。”
“祭祖自然是让你做赵氏血食,至于你被大鼎吐出来,估计是某个赵氏先王看上你了,觉得你能成赵国助力,也就不吃你了。”
这些和赵补之的推论大差不差,就靠着墙壁换了个姿势继续听剩下的话。
赵奢也说得有些累了,把手伸进堂中的碳火炉子,木炭就着起来了。然后在赵补之身侧也靠坐着,拿出腰间的牛皮袋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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