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见天庭已靖,召来日巡神巫纲、夜游神白贤问道:“二卿,现在人间如何?”那白贤道:“帝君,如今人间虽是大唐治下,却已是势微,各地藩镇拥兵自立,不服王命。长此下去,久后必将刀兵四起、战火纷飞,那世间百姓必然凄苦不堪。如今,苛捐杂税重重、贪官污吏如虎,那百姓懦弱,敢怒而不敢言。”巫纲言道:“凡间争乱不已,令礼仪崩坏,那世间之人,奸佞者不计其数、诡诈者数不胜数。年轻者,动辄争斗;年老者,为老不尊;富贵者,为富不仁;贫贱者,不知廉耻;为官者,扒人房产;为奴者,掘人坟墓。亦有行商贩卖者遇祸,而货物遭哄抢;诱拐妇孺者遭缉,而不施以重刑;更有买官鬻爵者明目张胆、明码实价;山贼草寇者横行乡里、为所欲为。纵是如此,天庭却不予作为,对人间疾苦置若罔闻,任由大小神仙在人间作威作福、敲诈百姓,百姓自知水深火热,却均不敢出头。”成道言道:“如此这般,天庭必然知晓,然却袖手旁观,只是要看孤如何处置。倘若理顺人间,便是天庭之功,倘若加重动乱,便是孤之罪过,天庭正好降罪。”白贤道:“帝君,如今天庭无所作为,若我等也听之任之,那百姓定然生灵涂炭,还请帝君怜悯苍生。”成道亦道:“爱卿,过去这凤鸣山不靖,孤难得腾出手来,如今三界清平,定然要放开手脚。巫纲、白贤听令!令你二人各领一千人马,持虎符加强人间巡查,倘有不遵法纪者,可与处置,不必奏报!”二人领命而去。
成道又召来刘猛、奉义,命刘猛为宣法显圣大神,赐下雷锤火凿,但有诉讼不均、指日为誓者,便可依誓惩戒谎言者。命奉义为凡灵督查监官,遇有贪官污吏、恶霸劣绅,可依恒元宫律处置。成道早有心大建宫祠,欲建起三重大殿供奉天下仙宗圣祖,每重殿各起三宫,位于山门之后。第一重殿建起衍圣宫,供奉至圣先师,左右各建起大成宫、逸仙宫,供奉韩非子、庄子;第二重殿中间建起行德宫,供奉太乙救苦天尊,左右各建传恩宫、妙宗宫,供奉姜太公、镇元大仙;第三重殿建起大德宫,供奉太上老君,左右建起圣德宫、普渡宫,供奉玉皇大帝、西天佛祖。如此一来可令天下有所信仰,二来也可壮大恒元宫声威,因此命建太岁备礼,成道要亲往拜谒孔圣先师,请至圣先师临凡宣讲仁道。想当初成道大闹天宫时,推崇公正,令天庭无奈,至圣先师又觉天道不死,乃为成道说上几句公道,成道感其恩德。
那建太岁言道:“帝君,微臣听闻孔圣所创儒教人才济济、匡世济民,凡间历朝历代无不遵循孔圣之道,更有无数地主皇帝,亲自拜谒,却碍于天庭体面,不肯追封。致使孔圣心灰意冷,恐不肯出山为我凤鸣山布道人间。”成道言道:“读书之人好名节,好学之人重体面,世间书生无不如此,料想孔圣也难绝其理。今日孤亲自前往,以弟子礼谒见,恐圣人必不冷我于门庭之外。”那除青龙言道:“帝君礼贤之心,难能可贵。不过圣人一畏天庭之威,二怨天庭之隙,帝君此去,未必为妥。那儒家子弟,遍布天下,儒圣之德,晓谕四方,天下文人,世代祭祀,以孔圣之德,成为天尊、大帝亦不为过,天庭却迟迟不肯赦封。更有甚者,那小儿神曾下界为民,取名项橐,无师自通、长于急智,七岁时于路中用泥土堆城以乐,巧遇孔子车马前来,不仅不避,反而以‘只知车避城、不闻城避车’回应,孔圣只好绕道而行。孔圣思想此童非同寻常,因此出题问之:‘人生于世,皆托日月星辰之光,地生五谷,方养众多生灵,且问小儿,天有多少星辰?地有多少五谷?’那项橐立即答道:‘天高不可丈量,地广不能尺度,天有一夜星辰,地有一茬五谷。’圣人爱其机智,因此复问闲题,诸如‘何山无石?何水无鱼?何门无关?何车无轮?何牛无犊?何马无驹?何刀无环?何火无烟?何人无妇?何女无夫?何日不足?何日有余?何雄无雌?何树无枝?何城无使?何人无字?’不想那项橐立即答出:‘土山无石、井水无鱼、空门无关、舆车无轮、泥牛无犊、木马无驹、斫刀无环、萤火无烟、仙人无妇、玉女无夫、冬日不足、夏日有余、孤雄无雌、枯树无枝、空城无使、小儿无字。’项橐之智,非人所能及,但所言之语,乃是稚气童言,所问之题,非为大智慧,但圣人答之不出,大叹‘后生可畏’。项橐三问圣人,圣人皆不能答,因此行拜师之礼,只是颜面无存,因此过后再不东游。不想那天庭却遵项橐为圣公,其羞辱之心溢于言表。因此臣断定圣人不愿亲临相助。”成道言道:“爱卿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圣人之高德广智,非是我等所能领悟,怎可以管窥豹,误了圣人之心。”那除青龙言道:“帝君,窥一斑而知全豹,微臣直言,句句肺腑,帝君亲临,倘若圣人礼而助之,则有助于天下苍生,万一圣人避而不见,则不仅有损帝君威严,亦无助于我凤鸣山招贤天下才俊。帝君不知,那文人学子但凡赶考之前,必重礼祭拜圣人,以求保佑登科,然而天庭早已设下文曲星,如今又设立文昌星,均是掌管天下文人功名禄位之神,那凡人追名逐利,纷纷拜祭二神而冷落圣人,实非正道,足以令圣人心寒。想那圣人,曾经弟子三千,天下为之礼遇,如今明则赋闲,暗则排挤,非是崇学之道。故臣料想,圣人必待天下清明方可重出人世。”成道听其言说有理,言道:“卿所言有理,不如卿代孤前去,详陈孤渴盼之心,倘若圣人有意,孤定当前往。”那除青龙领命而去。
数日后,除青龙回,另有孔圣弟子有若回礼拜见,言道:“家师感念帝君盛情,特命小人前来拜谢。”成道赐座,言道:“想必仙君早已知这人间混乱,不知圣人是否愿与孤同理这中土天下?”那有若言道:“家师再三拜望,蒙帝君错爱,实为惭愧。不过家师年迈,恐不便再涉人世,难当帝君盛情,近日将遣下两位亲传弟子前来恒元宫,相助帝君宣扬仁道。”成道大喜,命除青龙备宴款待。
那天庭众官听闻成道命人前去拜谒圣人,笑道:“那凤鸣山孤掌难鸣,想要蒙骗人心,还需他人相助,不过李成道也是失算,想那孔仲尼乃是有智之神,怎么为其见罪天庭?况且李成道宫廷鄙陋,不能给予名利,只以红口白牙,怎能说成此事?”亦有元光神道:“孔仲尼虽然官卑职轻,却也受世间文人礼拜,财资丰足,绝不会因利薄而不往。臣以为,李成道不过借助凡间皇帝,追封孔仲尼之爵,以此提升孔仲尼官位,倒是天庭应该防范。”玉帝闻之有理,命文曲星君传旨天下人曹,劝谏各人皇地主,万不可追谥孔子为帝,只能以道家为宗。不久,圣人遣下曾点、颜无由二人前来恒元宫,成道召见,命开吊客设宴款待,令置崇仁馆。
那成道确是一穷二白、府库空虚,且自思孔圣绝非好利之人,不知以何礼以结孔子。U.kansho收贵人言道:“帝君,圣人并非俗人,岂能看重财帛,臣尝闻圣人曾为鲁相,因不得志而周游教学,天下文士,幕利者寡、羡名者众,恐圣人也需名望之辅,从前圣人虽有大德,却只有‘尼父’、‘宣尼’、‘先师’、‘先圣’之号,尊不过公爵,甚至李唐封为‘太师’之职,后李隆基封为‘文宣王’,不过亦有人指此处之‘王’,意为‘贯通天地者’,并非爵位。帝君何不令凡间众皇帝追封圣人谥号为帝,以显圣德?”成道大喜,乃令收贵人传旨天下人鉴官前往凤鸣山听诰。
不想各人鉴官早已得天庭旨意,因此不肯奉召前来。那孔子被后世读书人敬仰,顶膜礼拜,自然成神。但升神之后,天庭仍不予用,仅与个富贵散仙之位。中原人主深谙其道,因此历朝谥号均不过是“仙师”、“尼父”一类,儒生身价更是大不如前。圣人自知无力回天,遂只在凡间享受香火,传道授业解惑,不再理三界纷争。成道成神后,主政人间,见人间奸佞日盛,无非是人心不足、贪欲无度,置五常于不顾,因此数次上奏天庭,褒奖孔子,均不得回文。过了数百年,天下四分五裂,天庭难以统令,成道再宣旨意,时有西夏小国人鉴官焦景颜至。成道乃令西夏国主尊孔圣为帝,永享世间祭拜。西夏国主李仁孝乃尊孔子为文宣帝,并令州郡悉立庙祀,殿庭规格一如帝制。不想此举惹怒天庭,令西夏国祚短夭,后世人主皆以此为鉴,权以“至圣先师”传名。此乃后话。正是:时运乖蹇需养晦,名利可遇亦可求。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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