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
小羊睁开眼,眼前是司素音焦急的面孔,她似乎在呼唤自己,但是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小羊伸手抓住素音,安慰她:
“我没事,姐姐我没事。”
素音和喜财轮流陪在医院,母亲也天天送汤送水来,小羊恢复得很快,但经过医生的诊断,他双耳鼓膜被震破。
小羊聋了,出院后不久,老家来人,说是要接他回家去。
素音积劳成疾也病了,一整天昏昏沉沉,她又开始做噩梦,每次都在同一个画面惊醒:小羊躺在地上,鲜血不断地从他双耳中流出,最后积满了整个房间。
司家妈妈没有想到,这个中秋节居然过得如此揪心,小羊莫名其妙地聋了,家中的顶梁柱倒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阿朱一直不回应素音的召唤,她消失的方式和她来时一样,毫无预兆,悄无声息。
素音大病初愈,但是还是不想下床,母亲进屋来打开二楼的窗户,黄灿灿的阳光布满了房间,这些天来屋子里积下的晦暗被一扫而空。
“这屋子里的病气要散一散才好,厨房里煨了鸡汤,可想喝一碗?”
母亲关切地问,看见躺在床上的素音瘦得脱了形,心里又急又痛。
素音本想说不要,看出妈妈的担忧,于是说:
“想吃米线”
母亲急忙“哎哎”答应着,迈着小脚下楼去了。
素音心里头闷闷的,看着打开的窗户,窗台上是妈妈刚刚拿来的一瓶山茶花,鲜亮精神,逆着阳光,仿佛被镶上了一道金边。
阿朱消失了那么多天,小羊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身边两个至关重要的人都没有消息,素音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知道铺子上的生意怎么样,喜财看不看得住,妈妈为自己担忧了好多天,生活不易,也是时候起来面对了。
这一日,素音来到成衣店,发现半个月不到,铺子的生意大不如前,今日师傅告假,伙计一个人在铺子里支着,喜财也不见人影。
等拿过帐本细看,订单减了一二成,张太太的织锦缎夹袍写着“退定”,王先生的长衫也挂了许久未结帐。心里头叹一口气,少不得一个一个窟窿填补起来。
成衣铺子的主要主顾是西南联大的师生,学生们对洋装的追捧让素音对“流行”这个词比别人更加敏感,但是,自己铺子里的师傅年纪大了,手艺是没得说,面对一时一样的流行风到底是力不从心。这年月,裁缝是没有主张的,世面上的流行太快,裁缝们只有追随的份儿。如今城里洋装当道,好不容易制出一版,忽而又不时兴了,最近不知怎么流行半长不短的袖子,师傅说做冬季夹袄不好看,可王太太坚持要做“四分之三袖”,这不,果然退定去了别家。
素音看完账目,点了货,又吩咐伙计擦洗门面扫了地,这就到了晌午,喜财才慢悠悠地来到,看见素音在,吓了一跳。
“原来姐姐在啊,怎么不多躺两日?铺子上有我看着呢,你回去休息吧!”
素音看他腆着脸讨好自己,也不好责怪他,让伙计先去吃饭,自己仍然低头算账。
这个家,还真指望不了别人。
等铺子关张,天已经擦黑了,素音看着伙计下了门栓,让喜财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来到小羊的住处附近,远远看去,那阁楼的窗户没有亮灯,素音停住了脚步,不敢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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