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狩兴高采烈地败着家,蔡邕的府邸则整日被愁云笼罩。丫鬟仆役们忙碌的时候,时常能听到书房里传来蔡邕的长吁短叹声。不过这一日,那长吁短叹声暂时消失了,因为惹得蔡邕心烦的罪魁祸首寻上门来了。
蔡琰一袭白衣胜雪,面容沉静地站在闺房里,一双灿若星辰的亮眸,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
小丫鬟水柔捧着书简,走入房中,将那书简放在书案上,轻声道:“小姐,梳妆完毕,便随小婢前去正厅吧。老爷说,那韩府二公子不是有耐性之人,若是让他久等,恐怕他心有芥蒂,日后对小姐不好。”
蔡琰眼神中掠过一丝落寞,黯然道:“便是现在讨好了他又有何用?一个不通文墨的粗鄙暴躁之人,你指望我拿什么去逢迎他?是琴棋书画,还是针织女红?他真正在意的,不过就是我这副脸蛋儿而已。”
小丫鬟水柔默默玩弄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自家小姐。
为了韩狩和蔡琰的婚事,郿侯董卓亲自带了兵丁来府上胁迫自家老爷蔡邕,蔡邕为了女儿的幸福,壮着胆子以死相逼。那董卓咆哮而去后不久,竟然请了汉献帝的圣旨来,御旨赐婚,让一心忠于汉室的蔡邕再也无力抗争。
而蔡琰的命运,就在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荒唐方式给安排好了。
小丫鬟水柔在蔡琰的安排下,出去打探韩狩的为人,然后得到的都是关于韩狩的负面评价。
这个人脾气暴躁,动辄打骂下人,打死打残仆役不知道凡几。
这个人不通文墨,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说话粗俗,对人无礼。
这个人贪财吝啬,拜师平津都尉贾诩的时候,拜师礼是十大车木柴清水。
这个人极度败家,家中数千亩良田变卖一空,连亲族的酒肆店铺都据为已有。
这个人好勇斗狠,心黑手辣,一言不合当街施暴,将西园校尉打得头破血流。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每得到一次消息,蔡琰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到后来她面如死灰,双眼之中只剩下了麻木。身为女子,本来就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终身,不认命又能如何呢?
韩狩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市面上的名声如此不堪。眼下的他已经领到了任职文书和官凭路引,搜敛的财物也都打包整理好了,只等着董卓派来的门客长随一到,就可以远赴东莱郡上任去了。
他一大清早来到蔡邕府上,一来为了拐走蔡琰,二来也是想趁机索取些陪嫁之物。只是蔡邕老爷子看他不怎么顺眼,两个人话不投机,竟然一时间僵持住了。
蔡邕无奈之下,这才唤丫鬟去叫蔡琰。有貌若天仙的女儿在这里,想必这韩狩怎么都要收敛一下粗俗的嘴脸吧。
蔡琰白衣胜雪,缓行而来,精致的脸蛋儿上,眸如弯月,唇若樱桃。小丫鬟水柔小心翼翼地走在她身后,神情有些紧张。
“竟然是个美人儿!”韩狩凝视着蔡琰的脸蛋儿,心中有些高兴,“果然好心有好报。”
蔡琰长衣广袖,端坐在玉台一侧,不言不语,神情恬然。
蔡邕祭出了法宝,心中底气略足,开口道:“贤侄,先前说的三百担陪嫁,老夫觉得过于离谱了,你觉得十八担如何?”
韩狩吃惊地看了一眼准老丈人,脸上露出几分苦笑。这老东西对自己施展美人计也就罢了,砍价砍得如此离谱,摆明了是要给自己机会侮辱他啊!
“小侄一向视金钱如粪土,这陪嫁之物或多或少,小侄并不放在心上。”韩狩假撇清了一句,看蔡邕脸上露出喜色,便继续说道:“不过这陪嫁乃是女儿娘家的脸面,若是只有十八担,未免过于寒酸了。若是那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酒肆老板嫁女儿呢。”
蔡邕默然片刻,说道:“五十担。”
韩狩瞪大眼睛,故意问道:“五十担金银细软?”
蔡邕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哆哆嗦嗦指着韩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蔡琰见父亲和未来的夫婿讨价还价,当自己是货物一般,心中更加悲苦。
韩狩呵呵一笑道:“若是只有五十担,还不都是金银细软的话,洛阳百姓看了,还以为是城门校尉娶小妾呢。”
蔡邕闭上双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咬牙切齿道:“一百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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