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的家在黄县东南,左邻右舍皆是贫苦人家。
因为父亲早亡,寡母一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所以太史慈自懂事起就一直非常孝顺。母子二人粗茶淡饭,相依为命,偶尔还要接济贫苦的左邻右舍,日子过得非常辛苦。
太史慈在郡府中担任奏曹史的时候,一天天没有清闲时候。上职之前劈柴挑水,下职之后做些其他杂役,晚上则借着月光勤练武艺。遇到母亲身体不适的时候,时常还要请假回家侍奉。户曹史刘度公报私仇在韩狩面前说他坏话,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韩狩派人打听了太史慈的状况之后,心中忍不住有些酸涩。他临时改变主意,带着四个仆役丫鬟,携手蔡琰,在黄昏时分简装便服到了太史慈的家里。
太史慈虽然不屑韩狩的为人,在母亲面前却也不敢失了礼数。蔡琰以太守夫人的身份在里屋陪太史慈的母亲说话,韩狩则在外屋之中对太史慈推心置腹,将自己荡平黄巾、匡扶社稷、造福百姓的一腔抱负尽数说给太史慈听。
在讲述自己理想的时候,韩狩尤其强调了自己的种种无奈。说自己是一个为国为民的有志之士,可惜身边围了一堆“豪强地主”“谄媚小人”,甚至就连郡府属官都被朝廷大佬们渗透控制起来,自己想要做点实事难比登天。自己若不是常常做出一副小人嘴脸与黑恶势力虚与委蛇,只怕立刻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太史慈又不是傻瓜,岂会被他三言两语轻易说动,将信将疑之下,索性默不作声。
韩狩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杀手锏,拿出一份为期半年的聘任合同。
太史慈拿过合同看了半晌,脸上的震惊之色久久不能释去。
“东莱郡太守聘任太史子义书:聘任东莱太史慈为郡兵军司马,许募新丁,为期半年,薪俸细粮十石,粗粮百石。为谢太史为国为民之义举,东莱郡太守韩狩韩擒虎,许诺半年内凿井十口,铺路五条,架桥两座,修渠一道,垦荒千亩,筑屋百间,为民谋利。若有一字不实,自请辞去太守之职。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韩狩见太史慈发呆,心中暗暗欣喜,趁热打铁道:“百言不如一默,与其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不如以行动见真章。狩是奸佞小人还是治世能臣,子义请拭目以待。”
“吾儿还犹豫什么?”
太史慈正要答话,就见母亲在蔡琰的搀扶下从里屋走了出来。老太太看了一眼韩狩,对太史慈说道:“一郡太守何等的身份,自降身份前来请你出仕,你还要自恃才高,待价而沽不成?”
韩狩吃惊地望着老太太,心说难怪历史上的太史慈忠义无双,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母亲。听她的谈吐见识,出身定然不差。只是不知道为何,家业慢慢的败落了。
太史慈摇头正要分辨什么,就听母亲又道:“你前日回来说的话,娘还记得。娘原本也不欲你让你再陷进那泥潭之中,自污其身。但是今日娘听了郡守夫人一席话,才知道咱们终究是自私自利了一些。郡守夫人出身洛阳蔡家,知书达理,通晓世情,有这样的郡守夫人,郡守又怎么可能是个碌碌小人?”
韩狩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点儿难看。敢情自己能被老太太认同,还是沾了蔡琰的光了。蔡琰见韩狩脸色难看,故意向他吐了吐舌头,心中得意之极。
“吾儿若是真的无心仕途,又何必日日操练武艺,直至三更半夜方休?”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吾儿素有大志,娘嘴上不说,心里是知道的。你那死鬼爹别的没有留下来,偏偏留给你一身武艺和一腔热血。你若是陪伴在为娘身边,日夜浑浑噩噩,你自己心甘情愿,却叫为娘于心何忍?”
太史慈双膝跪倒,眼睛发红:“孩儿不孝,又让娘操心了。”
韩狩抽了一下鼻子,默然无语。蔡琰擦拭着眼角,眼眶有些泛红。
太史慈见母亲微微点头,起身来到韩狩面前,再一次翻身跪倒:“太史慈何德何能,劳烦太守大人亲故茅庐,再三相请!太史慈无他可取之处,仅有一番勇力勉强可看,若大人不嫌弃,太史慈愿在大人驾前效犬马之劳!”
“不嫌弃!不嫌弃!”韩狩哈哈大笑,“来人,帮助军司马大人收拾行李,接老夫人回府安置。”
太史慈的母亲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民妇什么身份,岂能做那不分尊卑之事?大人的好意民妇心领了。”
蔡琰见韩狩张嘴结舌,便轻轻劝道:“老妇人一定要让军司马大人有后顾之忧吗?军司马大人一旦任职,南征北战在所难免,你一个人孤身在此,他如何能放心的下?他若放心不下,如何能带领军士百战百胜?若是军司马大人因为您老而分心,以至战事不顺,那沉重的责任是否要您老人家来承担呢?”
老太太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由着四个丫鬟仆役进屋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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