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对于疾病人们还能祈祷祖宗坟上冒青烟,使得自己幸运地免于疾病的侵扰,或者如我和基拉这般的调整者对于这些疾病拥有先天免疫能力,那么食品短缺就是一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杀神。
大概在晚上六点左右,有人给我们送来了晚餐,“额,麻烦你们了,谢谢,”我相信端给我们的食物也一定是这里能拿出手的最好食物,可我实在不愿意将食物之名安在这两盘黏糊糊的东西上。
来者没有漏看我们转瞬即逝的皱眉,面对我和基拉努力扯出的笑容,他不好意思地说到,“抱歉,只是现在的我们也只有这样的东西了。”
“该道歉的是我们,你们的物资这么紧缺,我们不仅占用了你们的口粮还挑三拣四,”我真诚而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还请多见谅。”
“哪里,两位请慢用,我先告辞了,”来者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体贴地留下了时间和空间让我们可以泰然自若地处理这堆“食物”。
“谁先尝?”待来者离开后,我和基拉盯着这两盘食物和对方互看了好久。
“额,那我先吧,”在我目光的威逼利诱下,基拉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从盘中的一堆东西中挖下了一点点。缓缓将勺子送到嘴边,基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勺子里的东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闭上眼,慢慢地张开嘴将勺子送进了口中,“——呜,”激变的神色让我立刻明白了这盘东西的“威力”。虽然基拉是比较挑食,但他对食物味道的忍耐力实际上还是相当不错的,例如那次咽下了被巴尔特菲路德和卡嘉莉加了两种酱汁的土耳其烤肉,再加上在我面前时大多数时候基拉还是会努力表现出作为一名男生应有的气概,这么小小的一口食物竟能让他眉毛拧到了一起,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考虑,我觉得还是不要食用微妙。
“——但不吃的话很失礼吧,”干净的淡水在这里是比固体食物更为稀缺的资源,所以想靠喝水来缓解是痴人说梦。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东西,过了好一阵基拉才缓缓说到,“毕竟是人家努力准备的。”
“不要!这堆东西看起来就恶心,”因为只有基拉在,所以我说起话来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我就算饿死也不吃这种东西。”
“那可能真的会被饿死的哟,”基拉长长地叹了口气,再度将勺子伸向盘子挖了一点所谓食物,“我们又不是只在这里呆一两天,所以呢,尝试接受吧,”这回勺子被送到了我面前。
好在这堆东西的气味还算正常,“这个吃了不会真的有事麽…,”我开始怀念起东亚山林间的野味。或许其中的一部分吃起来并不安全,但口感绝对是一流的。
“我不是都已经吃了麽,”基拉此时露出的禽兽无害的无辜表情却让我产生了想要一个巴掌拍上去的冲动,“乖~,张嘴,啊…”
撇了撇嘴,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了嘴,“啊呸,这玩样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虽然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这盘东西的味道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说不出的难吃,尽管这并不是食物腐败变质产生的怪味,可这味道实在和我八字不合。
“只是很多人恐怕连这个都吃不上吧,”基拉边说边将勺子放回了餐盘上,“我们还有力气在这儿抱怨东西不好吃,但是这里的居民们…”
从我们翻阅到的资料来看,自从吝·达文统治该片区域以来,至少已有10%以上的当地居民死于饥饿。除了吝·达文的亲信及手下,当地居民中没有一人不在受着物资匮乏的折磨。其实我不明白,吝·达文何必将这片区域搞成尸骨遍地的乱葬岗,他难道就不懂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竭泽而渔只能带来一时的利益,但他难道不觉得保证这些居民的最低生活需求然后奴役他们压榨其劳动成果能获得更大的利润?我真替他的眼光捉急,他现在的行为颇有饮鸩止渴的味道嘛。等等,貌似我把自己的立场搞错了,我来不就是为了摆平吝·达文这家伙的麽,我替他捉什么急,猪一样的对手赛过神一样的队友啊。
说实话,事实上我并不是太敢相信班达尔提供的这些情报。这倒不是因为我对他这个人不信任,只是这种所谓的抵抗组织里实在是鱼龙混杂,谁知道这些请情报里有没有别有用人之人故意设的陷阱。有调查才有发言权,虽说在短时间内我们不可能完全摸清这里的情况,不过亲力亲为地出去转转大致了解一下还是必须的。
以我和基拉从小的生活条件贫民窟对我们来说只是在书本或者屏幕上才会出现的东西,虽说参战后由于作战需要我们在地月圈间不跑了很多地方,但贫民窟显然不会成为我们的目标。以前巴尔特菲路德辖区内的某些区域或许从某种角度而言有这种味道,不过也仅仅能说在感觉上有些相像而已。
班达尔所领导组织的基地位于A-YTN0975区域的西北角上,恶补了一下当地的语言风俗后,我便和基拉一起前往这片区域内人口最密集的挖掘工厂附近逛逛。“宰卡,这样的打扮还好吧,”虽然我们不是去打探什么重要情报,但我也不想穿着与这里居民格格不入的服饰光天化日之下就到最终目标所在地的门口逛游,而在换装的过程中,我第一发现在东亚特训造成的杯具身材有了不错的用处,晒黑了的肤色、粗糙如老槐树皮的双手和健壮的身躯成为女扮男装提供了优良的基础条件。
“嗯,我都不知道该叫妮可儿姐姐还是妮可儿哥哥了,”宰希尔在得到有效的治疗后恢复良好,这让宰卡异常高兴。自然而言在宰卡心中,我成为了如救世主般的形象。尽管相处的时间还不算长,但我和基拉都察觉到这个孩子不同寻常之处,无论是在身体素质还是在学习能力上,宰卡都表现出了远超出普通自然人的素质。当我们向班达尔提出希望能派人为我们翻译并且教我们学习当地语言时,由于组织内很多成员对我们抱有疑虑,每个人都在找替自己推脱的理由使得整个场面尴尬不已。“首领让我去帮妮可儿姐姐吧,”就在我跟班达尔想说算了,我们自己再另想办法的时候,宰卡突然开了口。
虽然不知晓缘由,但我能感受到除了班达尔,组织内的很多成员对宰卡兄弟并不友善,所以他们非常乐于接受这样的结果。而如今我想我找到了其中的原因。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不过依照宰卡的表现来看他很有可能是调整者。说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世上隐瞒自己身份而生活在自然人中的调整者多得去了,在从前各国对调整者的迫害没有激烈时,隐瞒了自己身份而和自然人结婚的调整者数不胜数。宰卡从小就成了战争孤儿流离失所,谁知道他的父母是不是调整者。组织内其他成员对他的偏见大概正是源于他表现出的与年龄不相符的能力,毕竟没人愿意看着一个小鬼做得比自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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