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顺路,到塞里斯克办事儿。”少女伸手摸了摸阿什尔的徽章,“我叫杰西,杰西·戈尔,一块走吧,小信使。”少女歪着头露出一个微笑。
“小姐,姓氏怎么能……”普雷斯顿问道。
“没事,不会有危险的。”杰西打量着阿什尔——脚穿一双老旧皮靴,皱巴巴的裤子上设有大大小小几个口袋,身着一粗布衫,没有任何色彩没有任何花边,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型熊皮包,用沾有铁锈的铁扣扣着;
身型轻巧挺拔,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倾斜有致的剑眉下蕴藏着锐利有神的黑眸,英挺的鼻梁旁透着棱角分明的脸庞,若隐若现的胡须下是流露着年轻与艰苦的嘴唇,尘土沾染在他那冰冷的脸颊上,从内到外散发着犀利沉稳,轻挑的嘴弧又展现着这个年轻人的随和友善。
“嗯……这好吗?”阿什尔脸红了,双手无所适从地在那木杆上挪动,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成熟地用浑厚声音答到:“我叫阿什尔,阿什尔·图林,很高兴认识你,杰西。”
“你好,阿什尔。”杰西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红润的嘴唇露出微微弧角,不经意露出的清纯直击阿什尔的心灵。
“天啊,我的殿下,又要搞什么事啊?带一个陌生人一起?哈维会宰了我!”普雷斯顿抱怨起来,仿佛已经经历多次,他只是扶扶额头,叹着气说到:“上车吧,不早了。”说着便向一旁的马车走去。
“一,二,三,四,四匹马的马车?大户人家。”阿什尔心想到。
“殿下?”阿什尔问道。
“噢,没什么,他喜欢这么叫罢了。”杰西依旧笑着回答道,“阿什尔,你那匹马怎么办呢?”
“不要了,反正也还不回去了。”
“还不回去了?”杰西皱起眉头。
“没什么,它知道路的,通信系统的马。”
“噢,对了,阿什尔,你也是尔比尔克人吧?”
“嗯,就在尔比尔克当信使,二十四岁,刚干一年。”
“喂!上不上车了!卡拉克晚上不让进!想睡在野外吗!”普雷斯顿催促着。
“来了!阿什尔,我们走吧。”杰西转身向马车走去,洁白的长裙随风舞动,齐腰的金发与远方的夕阳印衬一体,典雅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空气中也充满了少女的纯真。
“嗯,等一会。”阿什尔转身来到马儿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鬓毛,马儿显然累坏了,诺大的呼吸声诉说着它的劳苦。
阿什尔取出缰绳放进背包,“祝你好运,马儿。”
“我的殿下,你这是搞什么一出啊?”普雷斯顿小声说着,生怕被阿什尔听见。
“没事的,拉个信使不正好掩护吗?过检察就说一同送信的,利用罢了。”杰西摆了摆手,登上马车,“不用担心啦,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个坏人。”
“行吧行吧,到时候别和你父亲说就是了,要不然又得挨批。”普雷斯顿转过头去,调整着马蹬和缰绳。
“阿什尔!该走了!”杰西向阿什尔挥着手。
“来了!”阿什尔清点齐东西,向马车跑来。
马车不大,仅能坐下三人,两人间隔坐着,普雷斯顿坐在前边驾车。
“喂,小子!敢乱来我就把你的脑袋扯下来喂狗。”普雷斯顿回过头来瞪了阿什尔一眼,仿佛一枚银钉刺入他那脆弱的心脏。
阿什尔刚想开口说话,杰西就握住他的手,柔嫩的手掌传递着温暖,“普雷斯顿,说了多少次,别这样。”杰西向阿什尔那边靠了靠,宽松的长裙紧触到阿什尔那皱巴的裤腿。
“话说这根木杆是干什么用的呀?阿什尔。”杰西的脸庞上依旧挂着笑容。
“额…哦——”阿什尔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我也不清楚,是在一艘船上找到的。”阿什尔从臂膀上取下那柄木杆,横放在腿上。
“真是精密的机械呢,我能看看吗?”杰西倚在阿什尔肩膀上,歪着头嘟起嘴,露出深邃的蓝眸。
“额…当然,小姐。”阿什尔往右边移了一点,与她保持一小段距离。
杰西也靠了过来,一只手挽着阿什尔的手臂,一只抚摸着这木杆,白皙的小手划过上边的金属零件,木杆上还纹有神秘的图案。
“看起来像只山羊?”杰西的脑袋也靠在了阿什尔肩膀上。
“也许吧……”阿什尔不好动弹,只得尴尬回答。
“这个是什么?”杰西指向木杆上一处弧形零件,一旁有铁环环绕,“机关吗?”她试着用手指按压下去——
“砰——”巨大的声响从中爆发,刺眼的光芒自一端迸出,霎时间,火星四溅,无穷的能量冲破束缚,裹挟着炽热的铅珠,刺破空气,划出一道道气波,以坠天之陨之势,撕开一层层皮肉,溅起无数道血丝。
随后,无尽的疼痛传递全身,每个神经都在跳动,在那股高温与绞痛的撕裂下,杰西顿时失去意识,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向后翻滚着。
“什么?”阿什尔从耳鸣中缓过劲来,“快停车!”说着便抛下那柄木杆跳了下去。
“搞什么!公主殿下!”普雷斯顿猛踩马蹬,拉紧缰绳,四匹马的力量也被逼停,“厄运鬼!哈维会要了我的命!”普雷斯顿调转方向向后驶去。
“杰西!杰西!完蛋完蛋完蛋!”阿什尔踉跄着跑到杰西身旁。
洁白的长裙沾染上了泥垢和鲜血,猩红的颜色正在蔓延,血液正不断从腹部的伤口上泵出,微弱的呼吸告示着死神的临近。
阿什尔赶忙从背包里抽出自己的细布地图,捂在杰西腹部的伤口上,血红色迅速染遍了整张地图,血在疯狂流失。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挺住啊!”阿什尔抱起杰西,向前边赶去。
“阿什尔!你个混蛋!杰西怎么样了!”普雷斯顿驾马赶来,“快给我上车!”
“捂住伤口!”
“我他妈知道!”
“换块布!”普雷斯顿扯下内衫上的布料,递给阿什尔,“止住血!”
“根本止不住!这邪门的东西!”
“杰西要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我他妈知道!别说话!快找医生!”
…………
“哦豁豁!我亲爱的老伙计!我们有多久没见来着?五年?七年?”哈维·戈尔从沙盘地图中脱离出来。
“快坐,快坐,别和我客气!梅斯彼尔,快去拿酒,哈哈!咱得好好喝一杯!”哈维搬来两把积灰的椅子,用袖口抹去上边厚厚的灰尘,“坐,坐。”
“得有七年了。”波雷坐了下来,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儿怎么成这样了?你那些仆人呢?”
辉煌的王宫早已失去千古的光泽,墙皮壁画开始掉色脱落,微弱的烛火支撑着室内最后点光明,灰尘与蜘蛛在空中飞舞,王座上积上厚厚的灰泥,国王哈维独自一人在此研究,端庄的面色被蓬乱代替,华丽的长袍变得脏乱恶臭。
“哦,别在意,有段时间没收拾了。”哈维拍拍衣裳,灰尘几尽飘出,“仆人啊,没必要有梅斯彼尔够了。”哈维也坐了下来,“久久不见,有何贵干啊?”
“它们来了,在瓦尔帕,已经沦陷了。”波雷绕绕头,“你的计划最好放一放,那看起来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像是倾巢出动。”
“什么!”哈维站起来,猛地砸向桌面,“糟糕,他们已经去塞里斯克了,我们得通知威尔希尔。”
“不,这事缓一缓,现在不是搞政治斗争的时候,那将是场可怕的灾难,不向赫尔曦斯求援我们都会完蛋,整个尔比尔克。”
“唉,偏偏这时候出事,现在我们得派人去塞里斯克求援,真是耻辱。”
“不必,已经有人去了,我相信他,现在你必须动员全国,做好放弃首府的准备。”
“酒来了。”梅斯彼尔端上两杯精酒,“皮朗产的,上好的葡萄。”
“谢谢。”波雷细嘬一口以示回敬。
“梅斯彼尔,去通知邮局,把所有在役的信使都派出去!内容用三号紧急指示,确保每一个城市都接到通知,要快!”
“是。”梅斯彼尔退了下去。
“干练的小伙子,我喜欢,你没看错人。”
“是啊,唉,可惜不是我的儿子,海狮计划害死了他的父母,我的罪。”
“你不必自责,是你团结了我们,整个尔比尔克。”波雷将酒一饮而尽,“好酒,我更喜欢带麦味的,暗铁武器够吗?它们数量很多……”
“够了,只怕人手不够,麦克森那边有人报信吗?”
“有,有人会去通知纳尔索夫,‘象牙指示’,赫尔曦斯的那边会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现在就看威尔希尔的了。”
“尔比尔克万岁!”
“尔比尔克万岁!”哈维坐了下来,有心无力地喝完了那杯酒。
…………
“快点!再快点,前面就是瓦尔帕,你看见了那烟火吗!天啊!”
“烬火……幽灵……”代里克的牙齿开始激烈地碰撞,双手疯狂抖动,缰绳几乎要从手上脱落,马儿和他一同恐惧着,越来越难控制。
道路上异常宁静,泥土上存留着无数的脚印,杂乱无章,应是人们逃离时留下的痕迹。
不远处就是处于低地的港口城镇瓦尔帕,黑色的浓烟徐徐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依然显眼,似幕布上撕裂的伤疤,述说着瓦尔帕的不幸。
“代里克,这边!”派特调转方向向一处山丘驶去,“那里可以看到全部!”
“来了,等等我!”代里克的马儿愈发狂躁开始发出痛苦的嘶吼,派特登上了小山,一旁是一座烬火教教堂,正被烈火所吞噬。
“我的天呐——”
代里克随后跟了上来,惨白的脸颊上映照着山下的火焰——整座城镇都陷入了火海,浓雾与黑烟在空气中弥漫,一栋栋建筑在烈火中倒塌,海边的船只似乎拖着尾焰缓慢移动,除去燃烧的声响再无其他动静,一呼一吸中,呛鼻的灰烬夹杂着血腥味儿,令人反胃。
两人愣住了,或是被此景震撼,或是对阿什尔所言的惧怕,“幽灵”是什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将真相带回去成了当务之急。
“代里克,代里克……”派特小声说着,像是怕惊动某些不祥之物。
“什么?”代里克突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攥紧了缰绳,受惊的马儿最终爆发,马儿前肢腾起,发出愤怒或悲伤的嘶吼,将代里克甩了下来,直翻三圈,贴近着火的教堂,随后,马儿疯了似的逃窜,一晃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真倒霉。”代里克摸着脑袋坐起来,面向教堂呆住了。
“你没事吧?代里克。”派特转过头来问到,“我觉得我们该走了,把情况汇报回去再说。”
代里克没有回答,仍呆坐在那。
“代里克?”派特再次问到。
“别管那匹臭马了!该走了,你坐我的。”代里克依然没有动静。
“你在搞什么!”派特跳下马,走到代里克根前,“别像个懦夫一样!”派特拍了拍代里克的脑袋。
他依旧毫无动静。
“喂!”派特拍打代里克的脸颊,.uksh.“搞什么——”派特不经意抬头一看。
“操!”派特连忙后退几步,一个不稳摔在地上,“代……代里克!快跑——”
仔细向教堂内看,一个三米余高的人形铠甲正向他们走来,它双眼冒着黯淡的蓝光,那蓝光漂浮不定,与环绕散发着的灰烬一同跳动,凹凸有致的黑色板甲覆盖全身,头盔上附有两枝“Z”形尖角,肩甲上更是带有约半米长的长钉,无形的手掌以灰烬之态持握一柄巨型钉锤,三排巨型尖钉间隔分布,尖钉上边冒着点点绿火,播撒着余烬与死亡。
它正有节奏地走来,地面为之颤抖,烈火随其舞动,教堂在它的践踏下逐渐坍塌。
“代里克!快跑啊!”派特踉跄着双手撑地爬起,奋力向马匹跑去,“快啊!”
他只是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回首过往,不幸与美好涌上心间,此刻,他似乎已经接受一切。
烈火和余烬占领了他的身体,三米,两米,一米,暗影冲破残垣,钉锤随其挥舞,划过余烬,尖钉燃起生命之烬火,半空弧线,留下最终弥留——
“嘭——”行星陨落,唯见血色与黯然。
“天?——命?——”巨大的铠甲发出沉闷之音,行星飞升,唯剩血水与陨坑。
“代里克——”派特骑上马,晶莹的泪水与恐惧一同落下。
与之对视,冥魂锁链卡住命运之喉,血水化作灰烬随其环绕,尖盔化作飘渺王冠,金属与灵魂对峙,烬火燃尽绝望。
“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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