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不知道杨玉环吟读长恨歌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杨玉环看完长恨歌后,就背对着李琅,在一群宫人的服侍下上了车辇。
李持盈见杨玉环事到临头又突然放弃,并未用打马毬为难李琅,不由甚感意外。
“想不到又一次小瞧了你……”
李持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琅一眼,没有对长恨歌发出任何赏析之语,也随后上了车辇。
李琅不觉意外,李持盈对他的敌意不是一朝一夕和一首诗就能消除掉的。
两驾车辇和皇家仪仗启程回返,车马过后,空中卷扬起冲天尾尘……一如皇家的喧天张狂。
李持盈依恃皇权睥睨于李琅自不必多说,杨玉环让李琅不能拒绝的骄横,其实质同样是来自皇权的威压。
李琅躺倒在路边的草地上,仰望着蓝天,一口气憋在心中急需宣泄,有些话不吐不快:
“老子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他日袍泽逾百万,皇亲权贵一窝端。”
嘴皮子上的豪迈愈加衬托出无力的现实。
回望前路,李琅就如同一叶被风卷在半空中的浮萍,上面够着了白云,下面却是空虚的。
自己该收起虚浮的身与心,踏上坚实的地面大路……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还得多谢李芷若的建议,魏方进也挺让人意外挺够意思。
……
李琅若无其事地回到紫阳道观,张晋听得李琅用不能外传他人的隐秘之诗“诗退太真”,宰羊设宴相贺,请来师弟薛骞聚饮新酒……用装满冷水的天锅,通过不断换水,反复冷凝而形成的蒸馏酒。
“较之剑南烧春更为浓郁辛烈,入喉如火灼,入肚肠胃皆暖,这是什么酒?”
中唐时期,唐人喝的是发酵酿造酒,薛骞初饮蒸馏酒,甚是惊讶。
“此酒是通过热蒸酒酿令酒气上行,以大锅居上,承取滴露而制成,故名蒸酒或馏酒皆可,剑南益州等地或有酿制……”
张晋已饮过数次,对蒸馏酒酒性有所感触,笑道:
“益州的烧春长安酒肆有售,我饮尽长安名酒,未见此等烈酒……你肯将制酒妙法私传于观中,我不知何以为谢。”
“我以酒相交,何须言谢,道长见外了……”
薛骞凝目李琅道:
“话虽如此,可这般制酒妙法雪藏山岭道观着实有些暴殄天物,自酿自卖又属商贾末流不足取也……你何不将制酒妙法拿去长安坊市待价而沽,酒家必定蜂拥而至,高价竞购,你也可得些钱财置办产业,.kansh. 开创家世……你竭力向圣上陈情所历辽东异状,忠信详实可鉴,圣上下安民诏和太真驾临安抚,已然表明朝廷默认了和亲案与你无干,你也再无顾忌,正好放手作为。”
张晋附和道:“正该如此,你当日弃官不做想来另有难言的苦衷,但也总不至于与我们师兄弟一般隐世修道,甚或真的就此终老田园吧……农夫一人数十上百亩田地,一年忙到头没个空闲,上交租调之后,产出市值也不过才几贯钱,除去衣食开销,几无所剩,遇事还得负债倒赔……红尘人世,资财和家世方为立世之本,你还需干点别的营生为上,出仕当是首选。”
……这俩道士,红尘难断,修道之心不纯啊,然两人并未想着私占制酒法,可见也非逐利之辈。
既然张薛二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实张薛二人已经从暂居道观的村民们口中或多或少地打听到骊山故居被皇帝强拆以及流亡契丹,再回归中原的前因后果了,李琅干脆把弃官不做的缘由也推心置腹一番:
“我确实是有苦衷……”
在受到皇帝猜忌的情况下冒然进入官场是危险的,任何一次官场倾轧都有可能将李琅顺带牵连其中。
“你顾虑得很有道理,而且遽然飙升,上无所依,下无根基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薛骞听后沉思了一会,又笑道,
“目前你在长安周边拥有很广泛的名望,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效果倍增,创下一份家业应是不难。当然,最好有一个官身,不然即便有家业也不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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