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是一个神奇的时代:儒家大族争相玄学化;现在讲究清静无为的道教出了孙·巴格达迪·恩这种反人类魔头;后世十八棍僧救唐王、追求来世福报的佛教自不能免俗,也在北朝冒出了宗教寇乱——此即是法庆主倡的“大乘贼”。
所谓法庆的“大乘教”作乱,始发于北魏冀州,历时三个月便被镇压:(延昌四年)六月,沙门法庆聚众反于冀州,杀阜城令,自称大乘……(九月)甲寅,征北元遥破斩法庆及渠帅百馀人,传首京师。
一般而言,“大乘”是佛教术语,乃梵文的意译。“大”相对“小”而言,“乘”则是运载工具。声称根据这一部派的教义,便能运载无量众生,从生死大河的此岸渡至彼岸,成就佛果;并且远胜于此前的“小乘”(佛教的原始部派)。大乘佛教是在公元一、二世纪间,由佛教大众部的一些支派在印度发展而成,嗣后又逐渐形成中观学派、瑜伽行派和密教三大系。这本是在中国、朝鲜半岛、日本、越南等地广为流传的一个佛教派别,但是,法庆借用此名而创的“大乘教”,则除了频繁出现的佛教术语外,与真正的佛教几乎毫无相同之处。
《魏书·元遥传》云:时冀州沙门法庆既为祅幻,遂说勃海人李归伯,归伯合家从之,招率乡人,推法庆为主。法庆以归伯为十住菩萨、平魔军司、定汉王,自号“大乘”。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知识,唯以杀害为事。于是聚众杀阜城令,破勃海郡,杀害吏人。刺史萧宝夤遣兼长史崔伯驎讨之,败于煮枣城,伯驎战没。凶众遂盛,所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云新佛出世,除去旧魔。诏以遥为使持节、都督北征诸军事,帅步骑十万以讨之。法庆相率攻遥,遥并击破之。遥遣辅国将军张虬等率骑追掩,讨破,擒法庆并其妻尼惠晖等,斩之,传首京师。后擒归伯,戮于都市。
由此可知,此法庆类孙恩,不守佛门戒律,竟然热爱杀生。另外要注意,佛教徒在当时并不忌讳娶妻生子,所谓“六戒”实际上是在唐代才最终成熟。且其所传之教,务在残杀当时佛门,与后世佛系叛军截然相异,更加显露出与孙恩之乱的类似性。
唐长孺先生曾追溯法庆之信仰至道家“害亲求道”说:道教经典《消冰经》载,老子要尹喜杀父母后始能学道;《造立天地记》载,老子打杀胡王之子及大量国民后,才使之降服而学道。这即是法庆“杀人得道”信仰的滥觞。
《消冰经》与《造立天地记》,并为佛教流行后道教徒所伪造,当时道流于佛家教义本多谬解。大乘教以妖妄之说附会佛经,正与此气味相投。其饮人狂药,使父子兄弟相杀害,殆即取尹喜害亲求道之说;而广行屠戮,则又与老子打杀国王七子及国人一分之类耳。
法庆作乱之初,部众为数不少:封隆之,字祖裔……初,延昌中,道人法庆作乱冀方,自号‘大乘’,众五万馀,遣大都督元遥及隆之擒获法庆,赐爵武城子。
正是因为法庆部属众多,才在一开始打得萧宝夤束手无策,引来元遥的中央军。而北魏政府面对如此庞大的贼乱,镇压的力度也是异常酷烈,所杀戮的大乘教徒众,亦竟达数万:(张彝之子)始均,字子衡,端洁好学,才干有美于父……初,大乘贼起于冀、瀛之间,遣都督元遥讨平之,多所杀戮,积尸数万。始均以郎中为行台,忿军士以首级为功,令检集人首数千,一时焚爇,至于灰烬,用息侥幸,见者莫不伤心。及始均之死也,始末在烟炭之间,有焦烂之痛,论者或亦推咎焉。
虽然按照此处描述,魏军似乎全歼法庆部众。但我们知道魏收编《魏书》的特色就是脏乱差,所有在另外的地方,我们可以看到北魏政府恩威并施的一面:(高允之孙)绰,字僧裕……延昌初,迁尚书右,参议《壬子历》……其年秋,大乘贼起于冀州,都督元遥率众讨之,诏绰兼散骑常侍,持节,以白虎幡军前招慰。绰信著州里,降者相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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