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底下的跑车大伯开始催促着大家赶紧上车,围在车边的乘客们也接二连三地往车上跑,最尴尬的就是那位烟刚点着的大叔,不舍得把手里这根香喷喷的哈德门扔掉,只好在地上把火灭了,重新放入软烟盒里。看着人上的不多了,跑车大伯看了看表,就开始喊司机,只见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一个戴着墨镜,挽着裤腿子的圆脸青年男子,就往驾驶座边跑来,每个跑小吧车的司机,在那个年代都少不了一个标配——罐头瓶子改装的大口杯,还必须得用毛线缝个杯套,走到哪儿提溜到哪儿,这才叫有范儿。等司机坐稳了,大伯就开始把门子一关,身轻如燕地跳上车来,一手抓着靠门的不锈钢栏杆,一边清点着上车人数。不知道这种跑巴客车的跑车人有什么天赋,也许是职业打磨了他们的技能,他们总能一人不差的记得什么人上了车,记得上车的人要到哪里,所以在这种客车上就算睡着了也不要担心坐过了站,总会有人精确无误地叫你起来,把你送下该到达的地点。
“都上车了昂,开车了,都系好安全带。”跑车大伯喊了一声,随之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车轮开始慢慢滚了起来,发动机就在我的正前方隆隆的响着,震得我一阵头晕,谢天谢天,不管发动机如何轰鸣,总算是有轻微的凉风,沁人心脾,从头顶飘过脑后,我顿时感觉犹如从新疆火焰山来到了冷气十足的空调房,心情也大好了起来。大伯随即和我说:“大青年,你爹给你交上车费了,你安心坐着就中了。”接着一个潇洒十足地转身,就开始跟后排座位的人,收起了车票钱,我回头看他随着汽车左右的摆动,节奏恰好的调整身体,就像在船上住了很多年的船夫,已经完全熟悉了交通工具的颠簸规律,连扶一下座位都不需要,问一声乘客到哪里下车,连思考都不要思考,左手拉开他的腰包,右手就开始收钱找钱,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接着走向下一位客人,年少的我为这样的场景所感叹。
车就这么呜呜的驶出了汽车站,沿着爸爸送我过来的道路,刚刚见过的小饭店、小宾馆,慢慢地与我渐行渐远,但又仿佛这个县城里最后的朋友在为我送行,告诉着我,此去很远,喧闹繁华的城市暂且别去,路边的梧桐树轻微晃动,含着笑意为我送行,趴在窗边,我不禁伤感万分,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离别,执着地认为身边的人,就是自己全部世界,等到新学期开学,我该如何与同学热情大笑地讨论这个假期的际遇,我与他们切断了的联系,又有谁会记得来弥补,那些可爱的朋友们,还会记得我吗?
车啊,终究还是速度不快地奔驰着,在这个城里,熟悉的风景慢慢走过,走过人民大街,路过我的小学,路过我每天都要背着书包,嬉笑打闹着的那些马路边,街角的水果摊,卖玩具的精品屋……突然,车靠路边停了下来,我这才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有两个农民打扮的人在路边等着,等车缓缓靠到了路边,刚刚收完卖票钱大伯“哐当”一声拉开了门子,把头从门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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