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是我的父亲离开了,我瞬间感觉自己是一个大人了,要独自面对这趟从未体验过的旅行,在又一次扫了一眼车内后,绝望布满了我的内心,年少的我的确没有勇气去攻城拔寨,抢夺别人身边的位置,可是人生处处是惊喜,就在这时,我居然发现我忽略了车门正对的位置,居然没有人坐。哈哈,老天还是怜爱孩子的,这可是一个宽敞的、明亮的、让人充满希望的双人座啊,简直是为少年小胖子量身打造的座位,哼,你们就在阴暗的、边缘的、远离车门的位置做着吧,我就一屁股坐在这里,而且我爸跟这个大伯熟得很呢,到时候谁能来抢我一杯羹呢。
坐!毫不犹豫地坐,哎呀,居然忘了摘掉书包,隔得整个脊背都疼,我忽的一下又站起身来,眼角瞟着车上的同行旅客,担心影响了刚才那潇洒磊落一坐的形象。可是大家依然没有表达出对你的任何一点点关注,该嗑瓜子的嗑瓜子,该闭目养神的还是闭目养神,自己又略感失望,毕竟是我爸是跟这个大伯打过了招呼,而且还一起抽过了烟的老熟人了,大家怎么有眼无珠,不对我高看一眼呢?算了,这个社会我不懂,大人的世界我不懂,还是乖乖地坐下吧,我只好坐到了靠车窗的位子里,把我沉重的行李放到另外一个位子上,终于算是可以喘一口了。定了一会儿神,自己把头歪倒窗外,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县城车站,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对车站有了概念,来者匆忙,去者匆忙,人们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多年以后,我才会真正明白,这些满面风霜,风尘仆仆的行人,唯有扎根在内心的目的地,是唯一追求,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忠奸善恶,美丑穷富,有的人向往着家庭团圆,有的人梦想着爱情艳遇,有的人深藏着财富渴望。总之,所有人到了车站,都没有对往日生活的讲究,渴一餐、饿一顿,似乎都可以接受,要不总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呢,甭管多高贵的身份,只要是赶路者,都得或多或少忍受着出门在外带来的不便,忍受不了,总之也是跟自己受气,还得挨着。
也不知道在车上等了多长时间,得有好几道汗水从我的脊背上划过,车上其他的旅客,都有点受不了燥热,90年代的小吧车又没有空调,大家都暗自祈祷,希望车能快点出发,给车内带来一股强劲的自然风。嗑瓜子的姐姐也热的没心情嗑瓜子了,瓜子吃多了口干舌燥,必须不停喝水缓解干渴,估计是水多了憋了尿,她狠狠地掏出了一卷卫生纸,在手里揉了揉,就往车底下跑。跑车的大伯还站在车门口招揽乘客呢,一看有乘客要上厕所,马上叮嘱一声,“可别跑远了,马上就出发。”车底下也站着几位受不了热的中年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摇着硬纸壳充作扇子打暑,反正只要你车轮子不动,天王老子也不能让我上车闷汗。其实,这期间,我也在犹豫要不要下车去乘凉,可又怕屁股底下的位子被别人抢了,谁敢保证大人不会欺负小孩子呢,还是老实地坐这儿吧,等一会车开起来,窗户大开,八面来风,谁快乐似神仙还说不准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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