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子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尽快见到苏朗,我想确定一下含有毒鼠强的蛋糕鼠药是不是他卖的,但他没有给我留下电话号码,只能等到几天后的大集。
集市上,我换了便衣,进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到街内市场上东找西寻,溜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苏朗的影子。
我在街头找到一处卖跌打膏药的,地摊上摆了些兽骨,形式上类同卖鼠药的。我上前问摊主见没见到卖鼠药的苏朗,摊主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我好久没有见过他来河东赶集了。”
“哦,没什么事儿。粮所里的买的鼠药用完了,想再买他的一些,他的药没有剧毒,麻烦你见到他告诉他一声。”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果然,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间,我在餐厅里注意到办公楼拐角处有个脑袋闪了一下,向里面观瞧,我一眼就认出了是苏朗。我往饭碗儿里多放了两个肉包子,又捏了一大块肘子肉,出了餐厅往大门口走。
苏朗非常聪明,他已经到大门外的柳树荫里等我了,我坐在树下叠放的电线杆子上,他向我靠了靠,迫不及待地抓起饭盆里的包子嗅了嗅,说道:“嗯,我最喜欢高笨这味儿。”张大口把一个包子咬了几乎一半。
“你说什么味儿?”
“高笨?”
“是嵩本,这你都能闻出来了?”
“哦,小名叫高笨,这是黄河滩里的好东西,中原地界河边沟汊多得是,味道像川芎,是一味温性中药。中原人习惯用高笨熟水沾芋头,味道是一绝,不过蓝湖这边很少见到这味中药。”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呐,我这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厨师在中原当兵的时候带回家里种了一株,越长越大,这是偶尔掐了点放到了萝卜馅儿里,刚才房警长一下子就识别出来,正向我们卖弄了他的中药知识。”
“那是当然,咱全靠鼻子吃饭的。”
我拿了碗儿里的一大块肘子肉递给他,说道:“肉不比包子好吃?”
苏朗狼吞虎咽地吃下包子,接过大块的肘子瘦肉嗅了嗅,说道:“这应该是街口程家肘子的手艺,派出所绝对做不出这样味道,人家那是从唐朝传下来的千年老店,程咬金的后代。”
“这的确是上午去买的,伙计们近一段都很劳累,改善一下生活。这你都能分辨出来,有两下子!”我说着,上下打量着苏朗。
他双腿蹲在电线杆上,只顾大快朵颐,脸上的汗也顾不上擦干净,粘粘地涂在脸上,球鞋上沾满了尘土。我有些奇怪,问道:“行头呢,咋这模样,像被打劫了一样?”
苏朗吞下了一口肉,从兜里摸出两瓣儿蒜,也不剥皮,直接用嘴嗑,香甜得很。他边吃边说道:“真的被打劫了!卖膏药的伙计托人捎信给我,说河东绿镇粮所指名道姓要我的老鼠药,数量怕是少不了,让我来送。我一想,绿镇只有风警官你知道我的真实姓名,不是粮所,怕是派出所吧!今天在河西赶了个早集,生意不好,就准备从青镇虎口过浮桥来你这,不想被人扣了摩托车和鼠药箱子。”
“为什么扣你,闯卡不是?”
“咱江湖混饭吃的,啥规矩不懂,敢闯卡,特别是虎口这卡子?那不是老虎嘴上拔毛,不想活了,那里的保镖如狼似虎,老板是高徒如云的虎未醒,谁敢惹?”
“交钱过桥咋不让过?不让过,咋还扣车?”
“是啊,我桥头交了五块钱,桥尾被扣了车,那几个人说专扣你的车。”
“专扣你这车,这车咋啦?有什么不同?”
“没啥不同啊,别人也都带着东西,没扣,只扣我的。”
“车上有旗幡儿不是?”我记得他摩托车上有“灭鼠行善”的红条幡,用以吸引人。
“咋,专扣卖老鼠药的,我们犯了什么法?”
“那些人没有告诉你?”
“我一看来者不善,不但扣车,还想抓人,要是被打一顿,多不值。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扔下车就跑,顺着黄河堤足足跑了三个多小时,逃命一样到你这里了。”
我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好大会儿才止住笑,说道:“看来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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