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匪,马匪来了——”
“快,快逃啊——”
有人在漆黑的夜里嘶吼着,彷佛一簇转瞬即逝的火苗,丢入了满是秸秆的柴堆,刹那间便点燃了整座村落。
火光,冲天而起。
大火映照漫天的黑烟,如同露出獠牙的蛟龙,要将这小平原的村落夷为平地。
随着人们的骚乱,引起家家户户婴孩的大声啼哭,而那些个鸡鸭猪牛也都伴随着大地的震动,而四处跳腾闷叫,一时间,好不热闹。
在睡梦中的秦夫子被惊醒,安慰过身旁满脸担忧的妇人,便抓着一袭长衫便往屋外走去。
“不要慌——”
“马匪不可怕——”
“回屋里拿上农具,跟他们拼了——”
满头乱发的秦夫子披着长衫站在学堂的街角,冲着那些跑到外头准备逃离且骚乱一片的人们喊道,有人渐渐站住,朝秦夫子看去,但很快又惊慌地迅速回头逃去。
“不要逃啊——你们越逃反而是死路一条——”秦夫子用双手夹在嘴旁两侧呐喊着,但依然喊不停那些已受了惊的村人们。他紧张地望了望周围四起的火势,显然没有注意到周遭向他逼近的铮铮铁蹄。
而此时,整个小平原上最为安静的便是那北村的一处院落。
陈鹿灵强忍着背部的灼痛,在初意姐地搀扶下落了床,艰难地披上往日所穿的白衣长袍,而长袍所掠之处,激起伤痕的刺痛,渗出药物青黑的汁液与血渍。
他脚步深浅不一,踉踉跄跄地随着初意姐走出了房外。
直至那棵枫树下的院落大门前。
不知老人何时出现在院落里,他佝偻着背,携着一股陈鹿灵从未见过的威严道:“你,不能去。”
老人的话使得陈初意缓缓落下搀扶着少年郎的手,而少年郎悬空了的右臂一摆,他回首道:“爷爷,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死,更不会像您一样袖手旁观的铁石心肠。从前初意姐拦着我,如今您还拦着我。哪怕我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少年郎,我也不会看着那些村人们死,哪怕……我死。”
少年郎的话音刚落,便要抬步而去。
“那是他们的事,与你何干?与我们何事?”
“站住!”
陈鹿灵执意而去,将老人的话留在原处,他开了门,随着木门“吱呀”一声便消散在院落里。
那半掩着的木门溜进一些火光来,忽闪忽闪,陈初意像想起来了些什么,用平生最大的勇气,跟了出去。
老人看着那被人从外掩上的大门,两手交合,不禁抚摸着自己那几根布满褶皱无比沧桑的手指,他望向院落的红枫,喃喃道:“难道我们都老了么?”
枫树自然不会答话。
院落外是冲天的火光。
老人从怀里取出一只如手指大小的玉简,其间无字,洁白无暇,只是玉璧的中间镶嵌着由深海珊瑚所成的一只红叶,在如墨的夜里,映照着忽闪忽闪的火光。
直起腰的老人,将玉简对准那无星月的黑夜,终于拽下那玉简下的引线。
有热风袭来,刮得红枫哗啦哗啦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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