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维斯特洛森林基本摆脱了夏日的炎热,但又没有陷入冬日的寒冷,丰茂的植被和蜿蜒的河流营造着温和凉爽的气温。青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感受到这样怡人的微风是在何时,为了躲避军团的追击,革命军将大本营设在了埃瑟,一个身居北方内陆的矿业城市。埃瑟短暂的夏季也是如此温和,但是吹拂在贫瘠土地上的风,带来的也是贫瘠的想象。
每当冬天刚刚结束,气温正要回暖时,安妮埃丝就会带着青和杰拉德去埃瑟城南部的坎普森林露营那么几周。这露营指的当然不是惬意的野餐或者轻松的徒步,安妮埃丝只是想趁着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让这两个孩子能够暂时远离埃瑟城内的焦急和忙碌,到一个更清净的地方专心磨练他们的技艺。
杰拉德是个悟性很高的孩子,他对于奎塔、流动的理解能力要比青强不少——虽然他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少年的身体素质也远超同龄人,常年的奔波和锻炼让他有着铁一般的意志和强劲的肌肉,因此他更偏爱大剑这类能够充分释放他力量的重武器。相比于杰拉德来说,青对于奎塔流动的敏感度很高,总能提前察觉魔力的异动,但对于自己术式的掌握却一塌糊涂,在剑术上也没有什么天赋,缺乏女战士应有的灵性。
望着少女灵动清澈的蓝色眼睛,安妮埃丝总觉得青身上有着一些隐藏的天赋尚待发掘,可能是出于偏爱吧,也有可能是察觉到了少女不断增加的自尊心,安妮埃丝有意的增加了与青相处的时间,标准也越来越严苛,只希望青能够尽早掌握自己的术式。但是事与愿违,直到凯尔尼亚行动的前一个月,青才初步展露出自己在魔力上的“特性”。而这特性同完整的术式依旧是天壤之别。
幸运的是,安妮埃丝从青的魔力中发现了与自己术式相似的特点,也是最基本,最重要的特点——元素。她也暗自感到不幸,为少女的未来感到担忧,元素使的命运总是和元素本身十分相似,剧烈而不稳定,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她的人生就如同一团暴烈炽热的火焰,燃烧着自身的生命散发光芒,在风吹雨打中飘摇不定,全力的照亮身边人前进的道路。倘若青也能成为这样一团烈火,维斯特洛的道路又会偏向何方呢?对于安妮埃丝来说,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功利的让人愧疚,她无时不刻不在期望着她的两个孩子最终独立成人的那一天,而在那一天前,她希望可以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青缓缓睁开眼睛。
“目前还没有。”一个年轻男人说到。
“其他人呢......安妮......杰拉德......他们还好吗?”
“抱歉啊,并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其他人。”男人的声音平和而冷漠。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可恶……脑子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青尝试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宛如被撕裂般疼痛,只得侧身尝试看清眼前的一切。男人身着藏蓝色的披风,在袖子和领口上镶嵌着显眼的银条,敞开的拉链下是黑色密织布甲,背后背着一柄细长的单手剑。至于样貌,算不上有多么俊美,但也有些气宇轩昂,黑色的短发像刺猬般随意的散落在头上,黑瞳却如鹰眼一般锐利。
男人并无敌意,只是认真的搅动着散发着蘑菇香味的汤锅,但青依旧感知到了危险的信号。
“哎,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啊,也不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道个歉,你可是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男人一边说一边搅动着篝火上的汤锅。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的好意,我得走了。”青尝试让自己变得礼貌。
“走?你的肋骨断了两根,左腿腓骨骨裂,右手腕骨断裂。”男人的语气变得轻佻起来,“与其说是走,我更愿意管这叫做送死。”
“你不明白!大家还在等着我......如果不赶快回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青在疼痛下汗止不住的流,“剑......我的剑去哪里了......把我的剑还给我!”
男人缓缓从大衣中拿出一柄细剑,不急不慢地说道:“你在找这个?”
青尝试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请还给我那把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喂,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现状,一个携带武器,身份不明,还从天而降的人......”
话音未落,少女便直扑男人手中的细剑,却被男人侧身躲过,借力单手将青按倒在地。
“别开玩笑了,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混蛋……快把剑还给我!”少女不知为何,就急切的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那把剑,那把安妮埃丝送给她的剑。
少女拼命的扭动着身躯,试图从男人的手臂下挣脱,可无论她怎样挣扎,调动全身的肌肉,都丝毫无法撼动男人的手臂。这无助的情形只让青感到心焦,她试图回忆脑海中的点点滴滴,但只有残破而斑驳的片段提醒着她先前的痛苦。
“快放开我!”少女痛苦的嘶吼着。
“冷静点。”男人毫无感情的说到。
“我都说了你快点放开我啊!”青只觉得热血上涌,奎塔开始凝聚在四肢的肌肉中,赋予远超她原本肉体强度的力量。
就在青即将要挣脱男人手臂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脖后发凉,一股冷意瞬间眨眼间席卷了全身。
“我也都说了让你冷静点啊。”男人的声音如同法咒般,让少女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如同人偶般了无生机的趴倒在冰冷的草地上。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强行在身体里凝聚奎塔会内出血的。”男人松开了少女。
“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靠……这种问题真是没完没了……”少女知道了自己再怎样也无济于事。
“我是谁……这个问题待会儿再说,如果你就那么好奇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大概不是你的敌人,我是说,大概不是。”男人回到了汤锅前,又恢复了搅动,“差点糊底……总之,你先好好冷静一下吧,革命军的小姑娘,好好在脑子里复盘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在脑子里复盘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
“那是安妮埃丝的血。”
“还有……我的血。”
“烧焦的气味……”
少女咽了咽口水,那被血腥味和火光充斥的场景终于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金属碰撞的声音。”
“消失在火海中的街道……那是安妮埃丝的术式。”
在她怀抱中的安妮埃丝依旧是那么的温暖,只是不断流出的血沾染了青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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