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格努·威廉森刚刚结束了对于杰拉德·埃尔南多,这位凯尔尼亚行动中唯一幸存者的问询,从杰拉德简约而清晰的描绘中,他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原因也很简单,杰拉德、青,以及小队中大部分成员都各司其职,独立地完成每一部分的行动,他们互不干预。杰拉德作为劫持组的成员既不会事先参与传送法阵的布阵,也不会负责参与烟幕陷阱的安装。也就是说在场的行动成员中除了安妮埃丝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计划所有的细节。
而现在安妮埃丝·蕾瑞尔和青完全陷入了行踪不明的境地,根据埃格努对于维斯塔的了解程度,面对安妮埃丝这个等级的敌人,应该不会随便的就砍掉脑袋,至少也要等到把所有情报都撬出后再举行一场盛大的公开处刑,向世人宣告维斯塔的绝对统治。
“埃格,他们真的还是群孩子啊。”松无奈的说。
“是啊,但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之处。”
“关于凯尔尼亚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埃格努耸了耸肩,说道:“说实话,真的没什么想法,但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大调查应该难以避免了。在这个情况下,所有人都值得怀疑,就连死人也一样。”
“就连杰拉德也是一样吗?”
“恐怕是的。”
松有些生气。
“我看着杰拉德从小长大,怎么可能是他!”
“我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松。”埃格努一改自己往常轻浮的语调,“无论是青还是杰拉德,他们都单纯的想张纸,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再说了,我也是看着他们几个长大的,也正因如此,我才更担心他们啊。”
“我明白的意思,埃格,我只是……”
“只是没有办法停止担心,我知道那种感觉。”埃格努有些伤感的说。
“不过是实话实说,最近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松尝试让自己听起来有精神一些,便提高了语调,“经过长时间的调试和艾萨克先生送来的材料,对于信号针的改装已经快完成了。”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阿松,杰拉德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振作起来的……毕竟先前的传送法阵只把他一个人捞了回来。”
“希望吧,比起身体上的创伤,精神上的打击更难以恢复,他在凯尔尼亚失去了他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松撇了撇嘴,“但谁又不是呢?哎,我真的想说点开心的话题,可就是……实在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形势不容乐观啊,每分每秒我都感觉我们正在步入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如果我们不及时加以改正这一切的话。”
“你可真不像是一个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她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那你觉得我像是一个会说出什么话的人呢?”埃格努摊着手说。
松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好了,闲聊时间该结束了,埃格,情报部的人还在等着我,参谋部那边估计你也有点忙,对吧?”
“说的也是……那晚餐再见咯。”
“我真希望我还有时间吃晚饭,埃格。”
埃格努目送着松的身影缓缓离去,她还是那么美,她飘逸的卷发和凹凸有致的身段已经不知道迷倒了自己多少次,他十分期待着他们的婚礼——前提是他们如果能活到这场战争结束。革命军在金士兰的前线已经节节败退,这让帕戈先生不能坐视不管,只得只身前往前线与维斯塔帝国的将军商讨停战的事宜。而在东边的洛林战况也十分紧急,和帝国军队的僵持使得前线的物资即将消耗殆尽,而如果洛林失守,那么通往革命军大本营的道路上,只有北方绵延的山脉可以作为最后的防线。但眼前凯尔尼亚的行动的失败,则暴露出了一个更为致命的问题,就连革命军的内部也存在着巨大的威胁。
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
从埃格努十六岁那年被分配到帕戈将军的第四军团开始,他便一直侍奉帕戈身边左右,见证了第四军团同维斯塔家族的反叛和革命军的成立,从最枯燥的文件整理和骇人听闻的血腥战役,他一直都站在革命军的中心,直到现在年过三十。往事如洪水般疯狂地涌入埃格努的头脑,让他一时间有些想吐。所有那些人的脸,还活着的战友,已经死在战场上的同志,他都铭记于心。
埃格努心里明白,并不存在革命军中“混入了间谍”这一情况,因为革命军所采用的组织形式使得每位成员都有着充分的机会进行信息交流,让绝大数人拥有着较为自主的决策权和参与权,而埃格努站在权力的中心,对每一次行动的策划、执行,人员的变动,都有着清晰的了解,对每个人的特性、能力、乃至于术式都略知一二。凯尔尼亚行动是革命军除了前线战事以外在两年内的第一次外勤任务,从计划到执行都是绝密的,只有帕戈、安妮埃丝、松、莱昂纳多和自己知道这次行动的具体安排与部署,在这个层面上不存在任何泄密的可能性。
那别的层面呢?
顺着帕戈离开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黑森后是连绵的矿山,是埃瑟城天然的城防工事,当初也正是他建议帕戈将军选择这里作为革命军的大本营。如今过去了十年,埃瑟也从一个荒凉的矿山城市变得有了些许烟火气,只是一年四季寒冷的天气实在让人浑身僵硬,提不起劲。
也就是在埃瑟的第二年,埃格努染上了烟瘾,因为这确实能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只是在松的强烈抗议下很不情愿的戒掉。时隔两年,一想起松那闻到烟味儿作出的扭曲而有些滑稽的表情,埃格努依旧能笑出声。
他朝着冰冷的天空自顾自地傻笑了两声,随即一股彻骨的凉意袭卷了他的全身。
埃格努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但里面什么也没有。
青。
最后在埃格努脑海中出现的人是青。
“青姑娘,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此刻的青正战战兢兢的站在一座破落的妓院门口,被扑鼻而来的廉价香水味和性臭味熏的头晕眼花。
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和威尔沿着河岸来到了这座位于凯尔尼亚西边,萨德行省的小城,维费恩。这座城说小也不算小,只是青之前在地图上从未在意过维费恩,这大概是因为革命军的地图上把它标注的实在是太小了。等到青和威尔小心翼翼的进入这座城时,才发现这里居然有着不输凯尔尼亚的集市,街上的行人甚至比凯尔尼亚要再密集几分。唯一令青费解的是,这座城中的所有建筑实在是有些过分整齐,无论是民居还是商铺,都是四方公正的浅灰色石砖房,让人不禁担心冬季的保暖效果。
在进城之前的夜晚,威尔率先潜入了城中,确认了维费恩并无有关他们的通缉令,也没有数量异常的护卫或者军队。但威尔也有着自己的怀疑,在夜晚,这座城显得有些过于安静,没有灯光,没有夜游之人,甚至在街上巡逻的护卫也没有。整座城市如同停止了呼吸一般,被夜色夺取了所有生机。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威尔,你听到我说话没有!”青用袖子捂着鼻子,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看走廊两侧令人作呕的画面。
“见个线人,这种靠黑吃黑混日子的人通常都喜欢在这种场所呆着。”
一个身形丰韵,涂着鲜艳樱桃色口红的妓女迎面向二人走来,她袒露着她硕大而下垂的**,她深色的**如同两个生锈的钉子,和鸡皮疙瘩一样隆起的**也十分刺眼,涂抹在脸上的惨白妆容并不能遮盖住她残花败柳的年龄。在她向一脸冷漠的威尔谄媚之前,威尔便率先用他冷酷的眼神回答了问题,让这位妓女连忙快步错开了二人。
“起码遮着点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等你老了,也会变成那样。”
“才不会!”
威尔突然停下,瞥了一眼少女平坦的胸脯,随后悠悠地说道:“的确。”
青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又想不出来什么话反驳。
“这就是维斯塔统治下的世道,威尔,亏你还能那么冷血……你根本不了解这个国家。”
“每个国家都差不多糟糕。”
“受苦的都是女人,男人都像你一样喜欢说风凉话。”
“我对你这句话持保留意见。”
威尔在一间房间前停下了脚步,从房间传来的是男女的欢爱之声。
“告诉我你不是要直接走进去。”青有些绝望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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