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和威尔在维费恩中随便找了一家不起眼的旅店,这家旅店也和所有那些民居一样,方正而规矩,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客人光顾而显得有些破落。
“一间房。”威尔向柜台后头发灰白的老板娘说到。
“两百维特,晚上搞的时候轻点,把床弄坏了还要再赔三百维特。”老板娘面色铁青,充满厌恶地说。
“谢谢,我们会注意的。”
青刚想开口反驳,就被威尔搂着腰带上了楼。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青用力的挣扎到,陈旧的楼梯发出古怪的响声。
威尔什么也没说,只是搂着青快步走着,直到把青拖进了房间才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嘿,你好,我们是可疑而危险的家伙,不仅带着剑,还会奇怪的术式,快找护卫来抓我们走!’”
青意识到了自己的考虑不周,于是便乖乖的闭上了嘴,只是面颊的通红掩盖不了她的羞愧。
“好消息是这里有浴盆可以洗澡,坏消息是只有一张床。”
“谢天谢地,我要被自己臭死了。”
“作为绅士我会让你睡床的,不用谢谢我。”
“本来也没打算谢你,是你让我睡床的,可不是我要求的。”少女嫌弃地说。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水壶中的水终于被加热到了合适的温度,青小心翼翼的提起沉重的铜壶,将热水小心翼翼地倒进浴盆中。少女一件件地褪去了自己的肩甲,护心,和她那被血染红的内衣,让自己沉浸在了沁人心脾的热水中。她白嫩的肌肤被微微发烫的水烫的通红,青用力的搓洗着自己身体,想要洗掉这几天沾染上的血污,洗掉所有的疲劳和痛苦。在浴室漫溢的水汽中,少女有些失神,她迫切地想要放空自己,偶尔的清空自己被痛苦和忧虑注满的思绪。
不过现在看来,她失败了,少女始终无法摆脱萦绕在他脑海中的阴影。青看向自己的胸口,在贫瘠的双乳间有一个浅浅的伤疤,这似乎是和威尔战斗时留下的伤口。她轻轻的摸了摸,这皮肤上的凹痕已经没有留下任何痛感。青头一次发现自己在常年的锻炼中,已经塑造出了一个精壮而富有肌肉曲线的身体,不用可以吸气也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腹肌。
“喂,你没有泡晕过去吧?”威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青这的短暂的宁静,他的声音被充满水汽的空气变得十分空灵。
“才没有,你当我是小孩吗!”
“你就是小孩。”
“你敢进来的话我就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你的术式,感觉如何?那天之后我还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威尔并没有理会少女的威胁。
“一般般吧……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青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以你现在马马虎虎的掌握程度,只是入门而已,可千万别太骄傲。我只是想提醒你,元素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更加强大,你必须更好地掌控它,否则会被反噬的还是你自己。奎塔是个很精密的单位,就和空气,水一样,都是由极小的粒子所组成,无论是在体内流动的奎塔,还是空气中被你的术式所扰动的奎塔,最终都可能成为你术式中的一份子。”
威尔所说的话直击了青的心灵,少女回想起了那个瞬间,那个她掌握了术式的瞬间,她不仅仅是在调动体内的奎塔来分解出火元素,在元素迸射而出的那一刻,空气中的奎塔以质密的火球为核心,形成了一股股支流,盘旋着向中心涌去。但是青并不能掌握这外部的奎塔流动,她只能任凭奎塔疯狂的涌动。
“每个术式都有自己的极限,青,那就是奥义般的存在,只有最为娴熟的术师能够到达那个极限,将每一粒奎塔都操纵自如。”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还差得远,和安妮埃丝相比……甚至和杰拉德也差得很远……”少女小声的说到。
“喂……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嗯?”威尔轻声应到。
“那个家伙说的十席是什么……我可不是傻子……看你的反应也知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喂!你可别想什么事都瞒着我!”
威尔并没有理会少女的嗔怒。
青上了床,旅店的床像是一块发霉的萝卜,又臭又硬,让她难以入眠。
少女不经意间便开始回想起了往事。说来也有些可笑,青仔细回想维斯塔其他城镇的模样,却发现也只能找到埃瑟城作为最理想的参照,她人生由记忆的十年中几乎都在那里度过,同安妮埃丝和杰拉德一起。埃瑟也绝非什么豪华的大都市,但对于青来说也足够温馨和热闹,就连尘土和火药味都显得那么亲切。
在青的记忆中,第一次来到除了埃瑟之外的城镇还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和安妮埃丝来到了莱姆,一座平凡无奇的城市,坐落于凯萨德北部的凯利亚湖西岸。同样是城镇,莱姆相比凯尔尼亚就显得有些萧瑟平凡,没有人声鼎沸的集市,居民们大多数从事着最普通的手工艺制造和药品的生产,就连驻守的城卫也显得悠然自得。在那时,革命军的大部队刚结束在洛林前线与维斯塔卫队的战争战役,并成功的夺取了洛林作为他们在北方的第二个据点,因此帝国的绝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维斯特洛的北部,期待着与革命军的最终决战。虽然那个决战最终并没有发生,不过还是为革命军在南部新势力扩张争取了时间和空间。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埃瑟城突然爆发的伤寒成为了这场对峙中的未知因素。在通常的情况下,一般的伤寒用较为初级的活化术式就可以治疗,甚至完全依靠战士们强悍的体魄自行痊愈也并非什么难事。可由于在洛林前线的战役伤亡惨重,大部分的治疗师都被加急派遣去了洛林,再加上多日长线作战的疲劳,让人们难以抵抗病痛的侵袭。就连向来顽强的杰拉德也不例外,虽然他嘴上坚持说着自己没事,但他通红的面颊和炽热的体温已经将他的虚弱表露无遗,在此急情之下,帕戈将军只能下令派遣一支秘密的分队穿越防线去莱姆“获取”药品。
青已经记不住她当时是怎么样说服安姨同意年仅十三岁的自己参加这场临时的行动,但她最终还是背起了那个和她几乎和她一样高的行囊,踏上了前往南方的道路。
“安妮,这里的人感觉都好无聊啊,每天不是在拿泥土捏锅碗瓢盆,就是在成天研究那些草药……比埃瑟还要无趣。”
“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人能轻易的决定自己的生活,青,相比在前线送死,这样无聊的生活才是维斯特洛人应该过上的生活。”安妮埃丝严肃地回应少女的抱怨。
少女没有想到安妮埃丝的语气竟是如此的认真,不由得感到有些委屈,“我……我就是怕那写草药救不了杰拉德……”
随即,那双她在熟悉不过,温暖而粗糙的手便轻抚着她幼稚的头顶。
“早点休息吧,青,连续走了这几天你也累了,一切会没事的,杰拉德会没事的,埃瑟的大家也会没事的。”
“嗯。”青转身背对篝火,合上了双眼。
一切会没事的。
少女在心中默念。
“喂,你没睡着对吧?”
威尔总能恰到好处的打断青的宁静。
“谢谢你,本来是可以睡着的。”
“竖起你的耳朵。”在一片黑暗中,威尔冷静地说。
除了风声之外,只有吱呀吱呀的木板爆裂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回荡。
“有脚步声!”
少女话音刚落,旅馆那破落不堪的木门就被一只裹着金属铠甲的腿踢得七零八落,厚重的头盔扭曲了城卫的声音:“不许动!反贼们!立刻放下……”
城卫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从黑暗中飞出的威尔一脚蹬倒,连着头盔和五官一同击得粉碎。埋伏在楼道里的其它几个城卫见状也纷纷涌入了这狭窄的房间,一时间,原本昏暗的房间被金属的光泽映衬的光泽焕发。青急忙奔向窗口,发现整座旅馆早就被身着白铁盔甲的城卫围了得水泄不通。
“太棒了,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威尔一面徒手招架着来袭的城卫,一面略带讥讽地说道。城卫厚重的盔甲在威尔面前宛如糖衣一般不堪一击,但更令人惊叹的是,威尔的拳身只是微微触碰到了那气势汹汹的城卫,盔甲就如同被炮弹击穿般向四周破碎。但青知道,这并非是什么超凡的力量,抑或是强力的术式,只不过是对于奎塔炉火纯青的运用罢了。
“你可以赶紧来帮忙吗,还是说你更喜欢赖床?”威尔一面游刃有余的招架着四五个护卫的攻击,一面不忘回头向青搭话。
少女一面佩戴着盔甲,一面拿起了放在床头的佩剑,不耐烦地回应道:“既然你的嘴巴也这么灵活,不如试着给自己的嘴也配一把剑好了!”
“这主意不错,就是最好再配一副假牙。”
青屏气凝神,回想着安妮和威尔一直以来所说的话。
流动、呼吸、意识。
分解、萃取、重塑。
所谓元素,所谓奎塔,再具体的存在此时此刻也变得抽象,究竟怎样才能让那流动、翻涌着的奎塔成为无可匹敌的利器?在少女的奎塔即将漫溢而出的瞬间,她闭上了双眼。
在那短短的一瞬,裂解而出的元素仿佛灌注进了她的血液,让她的全身都感到炽热无比同时,也让青的意识变得无比清醒。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伴随着火焰的爆裂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骸骨相依,庙宇相存。焰火轮转于银盘之上,硫粉散散,木之春,铁之冬;雷霆鸣啸于拢指之间,金屑落落,碳之朝,锈之夕。”那声音对她低语道。
在下一个瞬间,青便意识到了那是咏唱用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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