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的方式将会是处刑,一场盛大的处刑,请各位拭目以待!但也请各位小心!若是被我们发现你神情紧张,面露难色,那就要请你一起加入这场表演,成为特邀嘉宾了!”
随着恺的一声喝令,隐藏在人群中的城卫纷纷脱去了身上臃肿的长袍,露出了身上白银色的细软铠甲和秘银短剑,循序渐进地将人群分隔、管控。少女已经无暇顾及这突然增加的兵力,无视从人群传来的惊讶而带有强烈敌意的眼神,疯狂地向高处地舞台冲去
“那么现在,表演开始!”恺的兴奋和愤恨从他的齿缝中燃烧而出。
恺举起了斧子。
安妮的眼神坚决而无畏。
人群的神情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不……不该是这样的!”这一刻,青感觉关于肉身世界的一切都被无限放慢,陷入了完全的凝滞。
她拼命的摆动着双腿,却无法感受到脚尖落地的实感,也感受不到周遭景色的后退;恺·菲茨杰拉德那杆纯黑色的蝶形巨斧也停留在了半空之中,和他大臂上暴起的肌肉一同迸发着骇人的视觉冲击;而即将首身分离的安姨则和慌乱奔走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依旧是那个青所熟知的稳重而坚决的安姨,没有一丝为死亡而撼动的迹象。绝望的思维疯狂的侵蚀着少女脑海中的理智,她的震惊逐渐被失去安姨的恐惧和痛苦所替代,那个对她来说最为血腥、残忍,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噩梦中的画面即将出现。
“就是现在!”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大量的奎塔伴随着魔力的波动从舞台正下方爆发而出,将那砖石结构的舞台的支撑柱瞬间引爆,吞噬。霎时间,漫天的烟尘伴随着破碎的石块从舞台处四散开来,让人群不顾城卫的暴力阻拦向广场的出口惊慌失措的奔涌而去。这一声呐喊将少女的思维重新拉回了现实,让她的时间再次流转。青一股脑地冲进了烟尘之中,感知着烟雾中混作一团的各色奎塔,少女闭上了双眼,放弃来自视觉的干扰转而认真倾听奎塔微妙的涌动和放缩。无论是威尔还是安妮都曾十分认真的强调过奎塔和人类情感的关系,奎塔是魔力的具像化存在,是共存于人体内和自然之中的,但人体内的奎塔和自然的奎塔随时随地处在外循环的状态,人体内的的奎塔会随着呼吸、心跳、和能量的代谢一同排出体外,而在同一瞬间来自外部的奎塔会补充进人的体内。而对于情绪不稳定、或者受伤的人来说,他们所代谢出体外的奎塔则是处在不断膨胀和不断萎缩的叠加态,如漏气的气球般在空气中毫无规律的飞散。
此刻青要寻找的不是安姨那张再亲爱不过的脸,而是安姨支离破碎,逐渐飞散的奎塔。她放弃了对于周围环境的奎塔的探知,完全凭借其气流划过汗毛的触觉和步态在砂石地上急停急起的摩擦声来判断来自四周城卫的挥砍。右劈砍,直刺,上挑,左重劈。青先是向侧方转体,让刀尖从她耳旁掠过,随后以左腿为轴,向左转身将右腿定在对方身后,抽刀斩向城卫铠甲右膝的连接处,紧接着一肘顺势将其击倒在地。
很快,那最为显眼,最具有压倒性的庞大奎塔便来到了青的面前,而她搜寻已久,那虚弱而熟悉的奎塔也近在咫尺。正当青难抑欣喜之情时,头顶的空气犹如排山倒海般被斩断开来,那杆蝶型的黑色巨斧正以开天辟地之势直冲青的天灵盖而来。
青屏气凝神,挥刃向上斩去,在二人剑刃碰撞的瞬间,橙红色的火花伴随着喷涌而出的奎塔瞬间击散了广场上的迷雾,少女也得以看清眼前通体黝黑发亮,赤裸着上半身的恺·菲茨杰拉德脸上丑陋的红黑色伤疤——和在他身旁,挣扎着起身的安妮·蕾瑞尔。
“安姨……!我来……救你了!”少女用全力支撑着黑斧的重量,从牙缝中挤出了她早就想对安妮说出的话。
“你真是个笨蛋……亏我还费了那么大劲让你逃走……”安妮的语气带着嗔怪,但她的眼中早就充满了欣喜的泪水。这喜悦并非是源自于生的希望,而是她看到了那个曾经稚嫩、莽撞的懵懂少女如今已经变得坚强而独当一面,无论是青招架的姿态还是从她体内源源不断迸发而出的奎塔,都透露着那令人欣喜不已的消息,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更加成熟、自如的战士。
“可能我就是个笨蛋!马上我就把这个混蛋击倒……然后带你一起回到埃瑟去找大家!”青奋力将恺的黑斧弹开,但黑斧在恺的手中却如巨石般沉重平稳。
“多么令人感动的重逢,但恕我直言,凯尔尼亚的余孽,等待你们的只有壮烈的死亡!”恺神情激昂的说道。
恺的力量犹如无穷无尽般碾压着青纤瘦的身躯,可就当青即将被压垮的瞬间,一杆十字架样式的灰白双持大剑突然从她身旁刺出,一同抵在了恺的黑斧之上,顷刻间将这力量的对抗扳回均势。
“我就知道是你们。”青在汗水间看清了持剑的金发寸头少年,激动地说。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杰拉德怒吼一声,弹开了黑斧。
杰拉德虽然只有一米七出头的身高,但身上的肌肉却极为精干修长,让他可以爆发出与他的身形不相称的巨大力量。少年几个连续的挥砍竟让恺也又些措手不及,只得向后撤步拉开距离,收回了黑斧。
“我就知道你和安姨一定都还活着,青,我就知道!”杰拉德气喘吁吁地说,连续的挥舞重剑让他的体能消耗的过于迅猛。
“你们要小心,杰拉德,青,恺·菲茨杰拉德绝没有看上去那么鲁莽笨重,他的狡猾和术式都十分危险……更何况还有我这个累赘……你们的生命比我更加珍贵,如果他用我来威胁你们……”安妮用担忧的语气低声地说,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在长时间的囚禁一下已经变得虚弱不堪,体内的奎塔由于多处溃烂的伤口也变得十分紊乱,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她就是青和杰拉德最大的软肋。
“您在说什么啊,安姨,我们来这里就是来带您走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他靠近您,更不会输!”青打断了安妮,“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安姨,现在轮到我来保护您了!”
少女感受着空气中躁动的奎塔,让它们缓缓流过自己的躯体,从大臂逐渐游动来到指尖,注入进她手中紧握的刀身。她的脑海中呼唤着那个名字,那个早该知道的名字,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她从未料想过自己的变化竟会来的如此之突然,她的奎塔和情感一同倾泻而出,少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能量汇聚在她的体内。从再次见到恺·菲茨杰拉德的那一刻起,恐惧逐渐转化为了勇气,从心而发的勇气。而那勇气直冲青的的大脑,让她在这危难的时刻对于术式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席卷千空之炎轨,吞吐万物之逆戟,束温玉,取铁刃,坠龙、暮云、铜月、生死模糊之界限,羽翼凌舞之长空。”青倒转刀刃,轻声说道,“请于乌云之下照亮苍天吧,璃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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