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法兰·诺亚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头黑发黑瞳,穿着深蓝色的风衣,却手持一把纯白色的长刃的男人,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但更多的,则是一种畏惧感,一种夹杂着欣赏的畏惧感,而并非是单纯的恐惧和屈服。这种欣赏的畏惧感源自于男人眼中的自信,可在这个自信背后她却感受不到任何其他多余的情感,正直、贪婪、坚定、激动,这些战士们常见的感情在他眼中都毫无体现,只有纯粹的冷酷。
望着地上十余位或呻吟或晕厥的战士,奈法兰有些无奈地说:“真是没想到我精心挑选的十个百夫长在你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看来维斯塔的征兵工作还有待改进。”
威尔依旧用他毫无波澜的语气的对奈法兰说道:“我也觉得你们维斯塔的征兵工作实在有些业余,连你这样优雅得体的女士都要被迫走上战场。”
“我真希望能和你在傍晚的酒会上相遇,而不是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奈法兰熟练的转动着手中的十字剑柄大剑,嘴上语气十分妩媚,眼神却在锐利地打量威尔。眼前男人的奎塔流动稳定像一顶巨石,平稳地令人赞叹,却又无时不刻释放着夺目的存在感,这让征战多年的奈法兰既紧张又兴奋。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喝酒。”
语罢,威尔手中的无名像一道白色的电光飞快的掠过二人之间的空间,在下一个瞬间的剑刃相向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地牢中原本死气沉沉的奎塔似乎被这一声清澈的回响唤醒,逐渐开始躁动、沸腾起来,让二人体内的魔力流动纷纷掀起了涟漪。
奈法兰一手紧握刀柄,另一只手抵在剑身上,将威尔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毫发无伤的化解下来。
“本来以为你会是个绅士的,没想到也这么心急。”
“相比起心急我还是觉得自己更卑鄙一些。”
威尔一个撤步拉开了与奈法兰之间的距离,从奈法兰在阴影中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背上十字架状的大剑吸引了注意力,拥有十字护手的大剑并不少见,但是威尔却从未见过整个刀身都如同一个倒置的十字架一般的设计,让整个刀显得纤长而脆弱,那通体的暗紫色更是格外的诡异显眼。不过从刚才的那一击来看,奈法兰只是单纯通过自身的技巧和力量便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突然袭击,相比于外形诡异的武器来说,似乎还是奈法兰本人的技巧和术式更值得警惕。
威尔深知,在一场与术师的战斗中,应该考虑的情报优先级应当是术式、法器和技巧。术式是一个术师的立身之本,代表了她对于奎塔、元素的理解能力和控魔技巧,也是最具有创造性和破坏性的因素,通过对于术式的巧妙运用可以在战斗中传造出无数种可能;而法器相比于术式来说,它的功能更为简单直接,通常只是作为术式的辅助;而个人的技巧之所以位列情报优先级的末位,并不是因为它不重要,相反,正因为个人的战斗技巧几乎可以体现在所有方面,只需要简单的试探便可以略知一二。
在实际的交锋中,这三者情报的获取难度排序也是同上,原因也可想而知。
威尔猛烈的攻势被奈法兰一一接下,尽管面对威尔高频次的挥砍和突刺,奈法兰的体能和力量稍显逊色,但是凭借自身的协调的步伐和重心的变换,她依旧能游刃有余的继续这场不容失误的死斗。
“怎么,看你的表情还挺意外的,没见过我这个类型的女人吗?”
威尔稍微耸了耸肩,说道:“剑术这么纯熟的女人的确很少见。”
奈法兰将一只手背过身去,另一只手将十字架大剑平直地放在身前,说道:“从我四岁起,家父便开始教我剑术了,这当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等到我十岁的时候手上的茧子都能够拿来当指虎了,这可是女孩子开始爱美的年龄。”
“那不得不说,若没有那些茧子,你现在可能也没有余力说这些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是革命军的人,对吧?”奈法兰继续用她富有魅力的嗓音说道,“我从你眼中看不出那种对于战争彻骨的厌恶和那种粗暴的的仇恨,你太冷酷了,但又心怀希望,这不像是维斯塔的人该有的特征。”
“我的确不是什么革命军,只是和他们中某些人存在着短期的利害关系。不过依你的话,你似乎和革命军对维斯塔有着相同的看法。”威尔察觉出了奈法兰语气中的讽刺。
“喔,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要认为维斯塔的人都是什么战争狂人,和那些天真的小崽子们不一样,我们早已深陷战争的泥淖近百年,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这一切的本质,难道你觉得我们不渴望平和安宁的生活吗?维斯塔选择了这条没有归途的道路,也曾经在此创造过辉煌与奇迹,除了继续前进之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一条没有‘归途’的道路吗,这种说辞不过是既得利益者的借口罢了,对于已经通过战争积累财权的人来说,一切当然是不可挽回的,因为代价就是完全的利益交换,不是吗?”说道这威尔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所谓完全的利益交换也不过是下一轮循环的开始罢了,总有人会成为新的既得利益者。”
奈法兰听闻此言掩嘴大笑了几声,悠悠地说道:“我真的开始喜欢你了,男人,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会记住的。”
“威尔·威尔斯。”
“很高兴认识你,威尔·威尔斯,也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诺亚家族的第九代家主,维斯塔的将军兼守城军务参谋,凯萨德的现任内政官,奈法兰·诺亚。”
“幸会。”
从奈法兰处传来的狂涌的奎塔很快便充满了整座监狱,让这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开始发出碎裂崩塌的悲鸣。不知为何威尔终于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太擅长进行这样的对话,若有若无的揭示着他对于这个世界悲观的看法,相比之下反而是战斗能让他更纯粹的投入身心。这一点也让威尔感到十分讽刺,他对于战争那近乎中性的看法也不异于为自己身份的辩护。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