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安娜!东西都带齐了没有!”艾萨克故意放长声调在震动不知的洞穴中喊道。老人在心中默数着,距离凯萨德城彻底解体也还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安娜踉踉跄跄地提着两个大箱子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喘着粗气说道:“早就提前打包好了,艾萨克先生。”
“很好,那我们就走吧!”艾萨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深居了将近十年的洞穴,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了地下,久违的沐浴在凯萨德潮湿新鲜的空气中。
艾萨克的地下洞穴位于整个凯萨德基岩底座的南部,因此在源动晶失效的那一刻,他所能感受到的冲击与震动是最为强烈的,从天而降的石笋差点把这位年过七十的老人扎了个透心凉。但他没有心思感到恐慌,有太多事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萦绕,他深知今天只是凯萨德人民重生的一个开端,有更多的问题和困难在未来的每时每刻等着他们。艾萨克也坚信着,
还有一件事让老人十分在意,那便是伏牙,那个神秘的年轻男人。他还记得与伏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与其实说是见面,不如说是伏牙提前安排好的会面。艾萨克始终相信着,在这世上并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只是人们不善于探究事物背后的真相。但伏牙其人的存在,和他所带来的消息,都让艾萨克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不协调感——一个错误的人,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提供着无比正确的信息。是的,正是伏牙带来了有关威尔·威尔斯和青的消息,将凯萨德城的人员构成变化提前地告知了艾萨克,这才使得艾萨克能够和革命军取得联系,并利用他们将凯萨德从维斯塔的手中解救而出。
根据伏牙的自述,他并不属于维斯塔或者革命军的任何一方势力,但却对维斯塔内部的人员、组织、甚至战略,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与此同时,也能对革命军高层的战略和动向侃侃而谈。而作为提供这些信息的“代价”,艾萨克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存在,也不能透露所有这些消息的来源。当然,“报酬”也是必须的,尽管这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不过艾萨克并不抗拒这种形式的价值交换,这报酬对他来说也并非什么十分贵重的物品,只是一个能吸收元素奎塔的稳定器——他在多年前为了淬火塑形源动晶时设计而出的一个不起眼的物件。
那“诡异”的地方又在哪里呢?艾萨克曾经用“全视图”偷偷探知过伏牙的术式,但很快便被他察觉,在那短短的一瞬,艾萨克所感知到的是高山仰止般的魔力流动,是充满欲望,恶意,令人胆寒的触感,放眼整个维斯塔,也少有人能与着种充满恶意的强大所抗衡。倘若他不加以干预,这个男人的出现势必象征着不详的恶兆,为整个维斯塔和革命军都带来巨大的变数,将这场权力的纷争带向全新的高潮。但这一次,艾萨克的确打算信守诺言,将所有这一切永远的化为秘密。在做出这个决定后,老人并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受到良心的谴责,在他漫长而匆忙的人生当中,他见识了人类之间的的纷争是如何毁灭人性,又是怎样为文明带来重生和希望,他深知这是人类固有的认知局限性所带来的循环,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一可悲的历程。
就连革命军和维斯塔的战争也是一样,无外乎是权力的争夺,是伟人们为了塑造他们心中的世界的争夺。而他之所以选择站在革命军一边,是因为革命军所保证的世界更符合凯萨德的利益,仅此而已。在先前的两百年间,凯萨德也成功的同维斯塔相安无事,直到维斯塔北扩战争的失败戳破了这层华丽的泡沫,让帝国内部的矛盾彻底爆发。也正是那时,诺曼·帕戈才决心发动兵变,从维斯塔的军团中彻底独立而出,让维斯塔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军队。艾萨克并不完全赞同诺曼·帕戈的一系列做派,但他十分敬重他的气魄与战略,和他推翻维斯塔的决心,这绝非是匹夫之勇,而是经过审慎的思虑,对未来和各方的势力进行了综合的考量,并结合了自身的实力与期望所得出的结论。从客观层面上看,艾萨克并不相信革命军能够在这场持久战中夺取胜利的果实,但他相信诺曼·帕戈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抉择,来帮助革命军逆转局势。
现在,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威尔·威尔斯,这个来自奥多拉斯的剑客,和伏牙,他们二人的出现顷刻间打破了维斯塔的僵局——尽管目前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奥多拉斯的财富,和平与声望在整片大陆都享有盛誉,但维斯特洛人对于奥多拉斯大陆上的文明与势力了解甚少,绝大部分对于奥多拉斯这片广阔大陆的印象人还停留在数百年前那场神话般的元素之战中。相传,绝大部分元素使死在了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中,连气候和地形都因为元素使们的疯狂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而在此之后,奥多拉斯人用他们的勤勉在一片废墟中重建城镇与部族,在波澜壮阔的自然中发掘奎塔的秘密,潜心研究魔力与术式的用途。而又过了百余年,奥多拉斯再次陷入了战争与混乱当中,直到瑞恩家族从诸多的部族和军阀中脱颖而出,最终实现了奥多拉斯大陆短暂的和平。瑞恩并没有选择像维斯塔一样的帝国统治,反而重新放权给了各个家族和军阀,重新构建了以瑞恩家族为核心的邦联制政体,并依靠丰富的矿产,魔导技术积极的发展对外贸易,最终实现了奥多拉斯的富饶和强盛。
瑞恩家族一向以和平和独立作为其最基本的外交信条,这使得环大陆上的诸多国家都十分乐意与瑞恩家族开展交易。艾萨克认为,瑞恩这种自信而天真的态度一方面源于他们雄厚的实力,让他们有资本在各个地区都拥有自己的哨站,专门确保贸易的顺畅;当然在维斯特洛除外,维斯塔是维斯特洛唯一的沿海国家,而维斯塔常年的对外征战让其他国家没有机会同瑞恩建立任何形式的外交关系,而维斯塔也绝不会允许有其他国家的势力在本地拥有任何形式的军事力量存在。另一方面,艾萨克也一直深信,任何国家都有着他们自己内部的问题需要解决,这一点基本上是所有谋士的共识。但奥多拉斯所面临的问题定和维斯塔大不相同,维斯塔已经陷入了将近十年的内乱和战争,曾经对年的对外扩张也严重消耗了国库和民力,虚弱与混乱,是维斯塔的代言词;奥多拉斯则拥有着与实力和繁华不匹配的野心,这代表着统治者内部的不和谐因素,而自上而下的隐患同样会引发颠覆性的变化。
艾萨克走在潮湿的地道中,除了岩壁碎裂的声音就只有清脆的水滴声和脚步声,这让他格外的平静,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他知道凯萨德人在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这次从维斯塔的控制中走出的代价是整座凯萨德城,维斯塔想必对此也十分愤怒,他们在地图上失去了东部最大的城镇,也失去了魔导军备的技术支持,未来他们定会来找艾萨克的麻烦,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除非他们在那之前已经先行覆灭。在这平静当中,艾萨克也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兴奋感,那种挑战不确定性和恐惧感的兴奋感,艾萨克之前只有在实验的时候才感受到过,他未曾想过在这个层面他也能体会到同样的情感,凯萨德即将重生,从维斯塔的暴政和战争的泥潭中死而复生。
设置在凯萨德地下地这条暗道虽然崎岖破败了些,但是是一条前往伊莱克斯广场西部的逃生桥的捷径,不出二十分钟就能毫无阻拦地抵达那里。远远的,艾萨克已经听到了人潮涌动的声音,这让艾萨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老人缓缓展开了全视图,让他的视野顺着地道飞速地像逃生桥跃去,但周围的奎塔波动却同噪音一般混乱不堪,他无法感知到人们的情绪,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人们恐慌摇曳的身影。
“这个感觉……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的……”艾萨克缓缓走到汹涌的人群身后,有些担忧的说道。
“让他过来。”从人群背后传来一阵威严而冷酷的声音,听闻此言,原本挡在艾萨克身前的民众们纷纷自动的在狭窄的逃生桥上为老人让出来一条道路。
“是你……没想到你还活着……!你还想从凯萨德这里拿走什么!”老人望着眼前浑身是血,眼神依旧锐利无比的奈法兰愤怒地说。
“这句话应该有我来说才对吧,艾萨克·莱冯·曼施坦因,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骗过我的……但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奈法兰平静的威胁道。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要放他们走,奈法兰,凯萨德城马上就要从地图上彻底消失,再不走我们所有人都要死,难道你也要和这座城市陪葬吗?承认你的失败吧!”老人的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
奈法兰拔出来背后的十字刃,并将它拖在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向矮小瘦弱的老人。
“我会杀了你,曼施坦因,我也不会让他们离开凯萨德,我更不会让凯萨德城从维斯塔的版图上消失。”
“你疯了吗……凯萨德城底座中的源动水晶已经停止了工作,再过不到十分钟,整座城都会被冲到瀑布底下去!!”
奈法兰听闻此言突然愤怒地高声说道:“我看疯了的人是你,曼施坦因!你以为维斯塔派我来凯萨德是来做刽子手吗,还是说只需要要狱卒一样看管着人们不闹事就行了?我是一个内政官,我的指责是守护凯萨德城!”她将十字刃架到了老人的脖子上,继续厉声说道,“源动水晶的事我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它的使用寿命再过几年就要到了……到那时候即使不用你插手凯萨德也照样会沉入水底……你难道认为我会坐视不管吗。”
老人的眼中充满了惊愕与恐惧,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奈法兰被血染红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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