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植家在村西,说是村西,却离村尚有二里地,房子在一个小山坡下,简单的茅草土坯房,冬冷夏热,整个房子就一个屋,既是厨房,也是卧室,吃饭睡觉反正都在一起。
村里曾有规定,小孩都得上学,因此孟植得以在刘先生门下读过几年书,但他实在是家贫,又无人照管,时常衣衫褴褛,每次去学堂就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地看他。
因而孟植自觉卑贱,不愿和人说话,渐渐地也不爱来学堂,只有在山林之中他才有那么一会的自在。
孟植就这么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通春秋,只知冬夏。每逢先生考学,大家都庆幸还有孟植在,自己不至于垫底,然而好景不长,没几年孟植就辍学了。
孟植天天往山上跑,也不知在山里哪个地方捡到一口锈迹斑斑的大刀,那时人还没刀长,他终日里就提着这刀去山谷里放牛,学着说书人口里说的刀法,自己和树练,和草练,虽然毫无章法,但好歹这刀算是拿的稳了。
孟植真正被村民排挤,还是因为数年前的一件事。
村里有一个青年,平时就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经常在路上劫道,不过也就是劫一下小孩子的零用钱。
这日王林与村里一女子来到山谷游玩,这女子倒是浓妆艳抹,用廉价的布料自己做了一套据说外面时兴的衣服,头上插满了黄花红花,厚厚的嘴唇涂得红艳艳的,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只猴子坐在花丛之间。
这女的下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一手按在牛粪上,她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破口就要大骂,只是在王林面前,不好过于口无遮拦,只好按捺着性子,惺惺作态地流下泪来。
此时,孟植的牛也忒不安分,哞哞地叫个不停,好像还挺欢快,那青年也是自认村里头有名有姓的人物,哪个见他不得让他几分,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况且这个时候,可不能失了男人的威风。
他径直走向那牛,将那牛一顿臭骂,捡起石头就向牛头砸去。旁边孟植急了,大喊:“住手,你凭什么打我的牛。”青年冷笑了一声:“我看你人还没刀长,哪里捡个破铜烂铁就敢在我面前叫唤。”
两人边骂边动起手来,孟植只会用刀胡乱砍,毕竟年纪太小,被那青年一脚踹翻在地,那青年得意洋洋地看了女子一眼,女的找干草擦干净手,此时也算出了口气,含情脉脉地看着王林,王林心满意足,搂着女子就要离开。
孟植被踢翻在地,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想想自己活着也是受苦受气,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人还躺在地上,就将刀平着一挥,咔擦就将那青年双腿斩断。
王林痛苦地倒地,那女子更是吓得长大了嘴,一时失了声,孟植自己也是一阵愕然,呆呆躺在地上。
山谷里被惨叫声和尖叫声填满,孟植充耳不闻,静静地躺着发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女子背起青年就跑,青年痛苦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双腿,痛哭着拍着女子的背,喊道:“腿,腿。。。”。
管氏听闻此事,也吓得不轻,生怕对方来报复挑事,自己吓自己,竟一病不起。
从此村里人人对孟植可算是敬而远之了,那些曾经欺负过孟植的小孩更是惶恐不已。
不过倒也奇怪,竟无人再来追问这事,孟植倒也乐得自在。
没几年,管氏也去世了,孟植也就自己过自己的穷日子,再无人管他是否多放了一点盐,多喝了一口水。
李灵裔起初也有些惧怕孟植,但刘先生既然说了,必然有他的原因,于是就来到孟植家。
看了孟植的房子,他才切身明白原来家徒四壁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这个房子可以说是四壁都不全,.uknshu. 不论东西南北方,都能穿堂而过。
李灵裔撇了撇嘴,道:“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呀。”
孟植放牛回来,见有人找他,也很奇怪,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李灵裔道:“我叫李灵裔,刘博老师的学生,蒙老师赐了个字叫行之,想去成京,先生让我找你一起去。”李灵裔既得赐字,不免要炫耀一番。
孟植更好奇:“我去成京干什么,先生素来瞧不上我,看来准没什么好事!”
李灵裔被他这一呛,一时语塞。其实孟植早已不想在月华村待了,只是自己总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你说去就去,我面子往哪放不是。
孟植看着李灵裔呆呆的样子,又忍不住笑道:“不过呢,去也可以,反正我在这也待腻了,正好出去玩玩。可是走这么远的路,总得有盘缠吧,你来出?”
李灵裔见孟植身体强健,若能得他同行,应该能少很多麻烦,但盘缠总归是要算清楚的,赶紧说:“我看你武艺超群,肯定能出人头地,盘缠就先记我账上,待你日后有钱了再还我。这样吧,我筹措以下,下月初一出发,怎么样?”
孟植哪管李灵裔说的话,有钱用就行,满口答应:“那必须的,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见。”
李灵裔总觉得有些过于顺利,正在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孟植把刀一放,说道:“怎么着,还要留下来吃饭吗?”
李灵裔笑了笑,看了看那口大黑锅,还真怕被他留下来吃晚饭,忙拱手告辞,转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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