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将头缩了回来,枪声四起,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泪,却不知为何,顺着脸颊肆意的流淌,重机枪的嘶吼,步枪尖锐的呼啸,交织于一起,不多时,枪声渐渐停止了,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之中,我小心翼翼的从树后探出头来。
这,这!鲜红的血液顺着大地流淌到我的脚下,近卫军团在四周工业军团的重重包围之下,横七竖八地翻倒在地。血河在我的面前再一次的显现,我在一种不知什么意识的驱使下,竟然从树后走了出来,手扶着树干,总感觉我十分的想喊出什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出所料,工业军团发现了我,向着我举起了他们手中的武器。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向着密林伸出拼命地奔跑,子弹在耳边呼啸,我拼尽全力的迈开双腿,眼泪却不知为何从眼眶中涌出。我不断的奔跑,忘却了一切的奔跑,却忽然,被一根横亘在半路的树根绊倒在地,回头望去,早已是空无一物,我甩掉他们俩吗?
背靠在一旁的树干坐了下来,将脑袋埋入怀中,放声痛哭了起来,夕阳透过树叶,散落在我的面前。我为什么要哭啊?我与近卫军团也不过仅有数小时的交流,他们只是带我走出了蒂娜森林而已。可是,工业军团为什么会......他和近卫军团同样都是四大军团之一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取下头顶上的头盔,擦拭着独角兽帽徽。这个国家,真的没有未来了吗?
不知怎么的,我却突然笑了起来......
等待我再次睁开双眼,天色明亮,我靠在树干上过了一夜,秋风垂落树冠的黄叶,原来,已经秋天了呀。站起身,背上行囊,拿起放在地上的步枪,顺着地图,继续向着东方前进。又是一阵的秋风,叶子被吹起在半空,我方才注意,这是一片的银杏林,枯黄的银杏叶飘飘然,堆满在地。
遵贝尔大队长所言:“穿过这片森林,就到雷伊特兰省了,那里是王的领地。”
雷伊特兰省,不正是我的家乡吗?自从外出求学以来,已逾近五年与家乡素未谋面,也十分的庆幸于自己的家乡并未受到战火波及。但是,家乡充其量也仅仅只是一时的世外桃源,战争,迟早会波及于此,使这里会变成一片的焦土。
但是,我却从未想到,竟会如此之快。
走出森林,前方又是一整片的大平原。直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翻起了过往的回忆。雷伊特兰省的卡玛平原,记得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一起去平原上抓野兔。一只脚踏上了平原的土地。我真的,回家了。于是,我做出了决定,偏离了向东前进的路线,顺着地图和儿时的回忆,向着北方的家走去。
一名士兵骑着一匹马从平原上飞驰而过,我毫不在意。家乡的景色依然是如此的迷人。儿时竟然从未发觉,我居住的地方竟然离着首都是如此的近,从小时便和小伙伴将森林视之为禁忌之地,不敢于去涉足分毫。而如今从林中走出,才晓得儿时的幻想是如此的可笑。
走在故乡的土地上,暂时忘却了战争的残酷,如果我的记忆没有混乱,那么向着北方走,就可以到达故乡的小村落了,。村庄上空的袅袅炊烟已经模糊可见,我迫不及待的加快脚步,向着村庄快步走去,村庄旁的小溪从我的面前流过。
村庄已经映入眼帘,而在河边,一群士兵却正在手忙脚乱的朝着南方加紧修筑工事,身后的村庄则一片的生机勃勃。我已经能远远的看见母亲正蹲在小溪的边上清洗着衣物,母亲的那一顶红帽子在四周的一片碧绿的青草中显得格外亮眼。
我奔跑了起来,向着那顶鲜红奔跑了起来。身后的行李和枪支的重量早已无法察觉。
“妈!我回来了!”
母亲闻声抬起了头,站了起来,向着远方的我望着,望着......终于,她认出了他的儿子,向我摆着手,止不住的激动。
可就在这时,几声凄厉的尖啸划破了天空,母亲望向南方,愣住了。我加快脚步跑到了小河边,一只脚将要跨入小河。等待我的,并不是所憧憬的家的温暖。
一朵朵的火花在我的面前竞相开放,在一瞬间,绽放的火花吞噬了整个村庄。惨叫声,爆炸声。在这渐趋厚重的硝烟中,我已经看不见我的母亲了。
炮击结束了,硝烟弥漫,母亲的红帽子顺着溪流漂流到了我的面前,我俯下身子,拾起了河中的早已伤痕累累,充斥着硝烟气息的帽子,触碰到帽子的一瞬间,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抱紧帽子,放声痛哭了起来。不知为何,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本应占据主体的悲伤都不再拥有。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跪在原地,任凭自己的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战火会燃烧的如此之快,我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我的家乡。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讨厌战争。现在的我,不如一死轻松。
身后大地发出持续的震动。我回过了头,忽而发觉,现在的时间已经容不得我再去悲伤了。
雪白的钢盔却犹如乌云,大军压境,脸上的泪痕来不及干涸,转身奔跑进了一旁还未修成的战壕之中,靠在半身墙旁,聆听着大地的震动。
战壕中的血河被大地染黑,残肢断臂,呻吟声,惨叫声,我再次临近了临近了地狱边缘,身上的大衣被染得血红,现在出去的话绝对只有一死,滚烫的金属热浪会吞噬掉我的一切,果然,我还是不想死啊。阳光照射下来,一股强烈的强光反射进我的眼里,那是?重机枪?
对的,没错,是一挺没有收到炮火侵袭的,上满子弹的重机枪!我连滚带爬的到了机枪边,整整一箱的弹药!也是上帝的恩赐了。尝试着装弹,上膛,也算是勉强的完成了。缓缓将枪口对准了草原,扣动了扳机......
我两腿一软,双手松开了枪把,坐在了地上。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这的做到了!我杀死了那些恶魔!
小心翼翼的探出战壕,看向血红的草原“我做到了!”眼泪再次喷涌而出“妈妈,加纳,我......我为你们报仇了。”我做到了战壕边,从口袋中掏出了在首都捡到的那名士兵的血迹斑斑的照片,又回头望了望战壕对面的家乡,用力的将手中的照片撕得粉碎,抛向天空,顺着微风,散落在战壕之中......
我又回过头,看向那猩红的平原,但我自己却强制住自己,强行让我的头转了回来,不对,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面对他们,还需要什么同情心。一口长气呼出,心境平复了不少。我又看向了我的那双已经被玷污了的双手。说到底,这还是我第一次杀人呢,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手扒住一旁的弹药箱,已经一发都不剩了,而我口袋中的步枪子弹,也早在丛林之中就已经丢失。身后的大地再次的震动了起来,不用说,敌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面对这次的来袭,我已经不愿再将脑袋探出战壕,毕竟这样做根本就是毫无意义。而是静静的靠在墙上。我这一生啊,也就这么了结了吧。我摘下了头盔,擦掉了帽徽上的尘埃,不知道死后,会不会有人记得我......
可在这时,我的正对面—家乡的方向,马蹄声大作。我赶紧带好了头盔,小心翼翼的探出战壕向着北方望去,规模壮大的队伍正顺着大路的方向向着我开进,一面巨大的青天王冠矗立在队伍中央,格外显目。是增援吗?是增援!我获救了!
随着增援部队的逐渐趋近,跨过小溪,走到战壕边,却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我?
一人走下了马:“啧,只剩一个人了吗?真可怜。”这时,我方才看清对方头盔上的齿轮帽徽。
工业军团,为什么偏偏又是工业军团。
站在前的那人蹲在了我的面前,敲了敲我的头盔:“哟,还是近卫军团的啊,近卫军团不是都被收拾了吗,怎么还留下了你这么个小畜生,来人,给他先捆上!顺便再找个人给前面的暹原军示意一下,是友军,停止进攻。”
我被双手反绑着扔在了战壕之中,一名工业军团的士兵举着一面飘扬的齿轮旗,冲出了战壕。
“给我安静点!”士兵拿着枪,抵住我的头。我无助的看向了东方,我为什么会来到家乡?我旅途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对,东方,可是......
忽然,一声剧烈的爆炸震惊了苍穹,大地为之一颤。那面齿轮旗上点缀着火花,飞进了战壕之中。整个战壕内乱作一团。
“不是告诉这边是自己人吗?为什么还开炮啊!”
“那......那......那玩意儿是什么?”
我在战壕之中挪动着身体,趁着战壕之中的混乱,设法解开了手上的麻绳,挣扎着从地上站立了起来,看向远方,机器的声音轰轰作响,其所碾过的土地寸草不生,那......是什么庞然大物!冒着滚滚的浓烟,犹如钢铁猛兽一般,横冲直撞。
我从未见过如此之物,炮管吞吐着火焰,在我的耳边炸开。一发炮弹向着我的面前飞来,我闭上了双眼......
这里,是哪里?
“向着东方有意义吗?”
这是什么声音?你是谁?
“向着东方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了,罗兰还在东方等着我。
“她真的在那里吗?”
当然了,她从来没有欺骗过我。
“罗兰是谁?”
......
“混沌开,王国建。四海一,帝王业。整悲贫,保四川。国富强,民乐业。为平安,设四军。保家国,职在身。近卫团,独角兽。保王都,不容辞;北城团,开天眼。实力强,隐云间;林业团,三棵树。北城团,相互助,工业团,大齿轮。武器新,邻国恩。四兵团,显神威,敢叫敌人不进身......”
我......死了吗。
我缓缓睁开了眼。
我......没死?
面前却早已不再是此前景象,战壕消失,再也看不见任何一点战火的痕迹。一片的碧绿,生机。我低下头俯视我自己,背上仍旧背着那一把步枪,头盔上的独角兽依然熠熠生辉,几个孩童在平原上嬉戏打闹,其中的一个孩子却让我觉得那么熟悉,我是在哪见过他吗?刚刚的《四军歌》是他们唱的吗?那还是我在家乡学会的第一首童谣......等等......家乡?
我猛然回过头,在那小溪的对面,村庄的袅袅炊烟映入我的眼帘我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家乡,还在?
几个孩子的打闹将我拉回当下。
“喂,罗菲西亚!我回来了!”
“啊!是金!”
“好!那就比比看是谁先到金那里!”
“这......”
“嘿嘿,你是不是不敢比呀,你不是说长大要进军团吗?先跑过我再说吧。”
“我肯定能追上你!你跑不过我的!”
......
他们从我的身旁如风一般跑过,跨过小溪,隐匿与村庄深处,我鬼使神差的跨过溪流,随着他们的步伐进入村庄,循着儿时的那一抹微弱无比的模糊的回忆,竟然推开了家中的大门。可是,家中却是空无一人,屋内的陈设和儿时的记忆一模一样,我忽而看见,客厅的桌上摆放着一本笔记本。有着一种不知何来的强烈意向使我不受控制的走向餐桌旁。
那是一本老旧的能在老旧的线装本子,可是就在我伸手从桌上刚刚拿起。周围的一切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怎么回事?地震了?
可是我却根本没来得及搞清楚一切之时,周围的一切又犹如是一整面的镜子一般破碎开来,显露出无尽的黑暗。一切都在破碎,一切都在坠落,所有的碎片全部连同我飞向了那无比深邃的黑暗之中......
周围是......是水吗,我这是......海底?
缓缓地睁开眼睛,漆黑的海底,四周寂静无声,我漂浮在海水之中,看样子,我确实是已经在炮击中死掉了啊,是吗,原来人死后会落进海中啊,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啊,也是挺孤独的,但是,至少这里,不会再有战争了。
那是......什么?一束蓝色的光芒,穿透深厚的海水,照射进幽深的海中,那是......月光?
我这是......在哪里?
......
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喧嚣的村庄消失不见,金黄的麦浪翻滚,麦田中的一条小路通向东方。撒下的月光照亮了小路。
我向着东方步步的迈进,满天星河。不知多时,我已走出麦田,步入了一片的森林之中,撒下的月光映照着林荫当中的小道,道路旁的树下种满了整整齐齐的玫瑰花,竞相开放。
远方,海面的粼粼波光,早已映入我的眼帘,内心的激动掩饰不住,.uknsh.我大步的向前跑去,向着东方,向着海洋。小道的尽头,一片的玫瑰丛林,我却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根本没有时间去感受那被玫瑰刺划伤的痛苦,鲜血顺着我的全身漫延,滴落在玫瑰花上,映照着花丛是更加的鲜艳血红,我顾不上去大理,因为我知道,前面就是东方,前面就是大海,我不能停下,我只能前进!
穿过玫瑰丛,月光散在面前,波光粼粼,我愣在了原地,肩上的步枪渐渐滑落在了沙滩上。那无尽的水光,那无穷的波涛。
海!是海!真的是海!我到达东方的海边了。
我激动地向着大海奔去,那一刻,我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思考,只会顾着奔跑,眼泪肆意飞物,这就是海吗?天上银河横亘,星罗棋布。我的眼前,却忽然浮现了许多,加纳,父母,首都......我的内心已经容不下战争,也早已经不想再去管顾战争,也不会在想要战争了?我现在,只想,静静的,享受着海风......
“轰!”的一声,我一旁的水面被炸出来一朵水花,这是什么?我停下了脚步,我这是,又在那里?两艘登陆船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此起彼伏额爆炸声震荡着我的心灵。
天上的星河迷失进了黑夜,我为什么,会站在海面上?对面的铁甲舰,又是在何时出现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到东方来?这都是,为什么?
我低下头,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我。
抬起头,一发炮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再次闭上了双眼。
罗兰?谁是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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