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整片的还残留着硝烟的残垣断壁中,一匹骏马拖着伤痕累累的痛苦,拖着一名满身鲜血的士兵向着城中央的城堡飞奔。我站在城堡之中看见了他,赶紧的放下了城堡的大门,马匹一跃而起,飞跃进了城堡,团长急忙迎了上去,亲手将马匹上的士兵扶了下来。
“终于来消息了。怎么样?援军什么时候可以到?”
传令兵从口袋之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团长,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我和几名战友赶忙将传令兵搀扶到一边休息,叫来了医护。团长打开了信件,看着看着,眉头紧锁起来。安抚好受伤的传令兵后,团长集中了我们仅剩的45个人。团长将手中的信件对折,举过了头顶。
“勇士们,这将对于我们会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的援军已经赶到了城外,已经将城内的所有敌人团团包围,我们不久也将获救。而这位不畏死亡,勇敢的将消息送入我们手中的勇敢者,也在物资之中,带来了一个极其珍贵的物品,它也将是我们获救的希望。”
战友们七手八脚的将马上的物资缓慢放下。在硕大的物资箱中,一块青色的衬布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抽出衬布,展开在半空中,一个硕大的金色皇冠凌驾于清布之上。
这是......一面国旗!
团长从众人手上接过了这面沉甸甸的旗帜,振奋高呼:“这是我们的信仰,我们将为它而战。援军将它冒着枪林弹雨送到了我们的手中,就是在说明,我们的前景依然光明,我们仍旧还有胜利的希望!援军就在城外!我们终将胜利!”
“胜利!”45人振臂高呼,排山倒海,响彻云霄。一发迫击炮弹在城堡的墙壁上炸开,像是想让我们安静下来。
到了晚上,那名冒死送旗的传令兵还是没有坚持住,由于伤势过重,倒在了自己的马匹旁边。团长又再次召集了我们所有人,将国旗和那封信以及从作战指挥室中拿到的一面地图放在了面前的桌上,向我们说出了他的计划。
“根据心中所写,由于城外援军经过急行军最近刚刚到达首都城下,尚还不清楚城内是何状况,我们是否仍旧坚持在这里,这面国旗便是让援军所知我们仍旧在城中坚守的最佳证明,我们需要将它插在全城的最高位置,便是这里。”团长将地图悬挂在了墙面上,指向了地图上那一处标红的地方。
那里,便是城中最高的地方——光耀钟塔。
“那里,距离城堡也不过20公里,站在那里,你们将能俯视整座首都城,也可以看见那一抹的希望,我会带领你们中部分人组成敢死队,将这面国旗插上钟塔,为即将到来的光明指引来路,有谁自愿前去的吗?”
我环顾了四周,却并未看见任何一双举起的手,我战战兢兢的举起了右手,但就在那一瞬间,周围的手却全部齐刷刷的举起了手,都渴望用自己那微薄的生命,来换取那最终的胜利。团长站在台上静静的看着台下举起了双手,和那一双双坚毅的眼神,他笑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随后他从我们之中选出了十二人,组建成了敢死队,其余士兵则留在城堡之中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团长走到我的面前,庄严的将国旗交到了我的手中,也就是说,将由我来插旗?这......这么重大的任务,团长选择了我?
团长将城外援军的那一封信塞进了我的口袋中,拍了拍我的肩膀:“萨卡,这封信,在成功将旗帜插上钟塔之前,都不要打开看。”
“是!”
团长的嘴唇微微发抖,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欲言又止,但颤抖的嘴唇,却又化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可以退出房间了。
“萨卡!”
我已踏出房间时,团长又叫住了我,可在我回头后,团长却又挥了挥手。
“没事,你走吧。”
那一夜,团长房间的煤油灯彻夜未熄。
“那里是,希望,一定要到那里去......”
那里,真的是希望吗......
那一天,我们紧跟团长,走出了那一座我们已经坚守了近百天的城堡,主动走出了阵地,主动走向了战火,每个人的心中都十分的兴奋,那种既害怕又憧憬的感觉,却是我们从未体验过的。
“出发”
城门外射入一束灰蒙蒙的日光,外面的世界充斥着漫天硝烟,这是首都,但早已不再是我认识的首都,城堡上那扇微小的窗口所看见的,远远不及真切的站在城中所感受到的百分之一。震撼,悲伤,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恐惧,早已将行走在街道上的我们淹没。四周满是断壁残垣,现在的首都早已不同于曾经的繁华,而是变成了,人间炼狱的模样。
这里明明还是战场,周围的环境却是出奇的安静,甚至我们的心跳的听得一清二楚,我们所有人紧紧地走在一起,向着钟塔缓缓前进,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前行动,我们每个人都能十分清楚地发觉到,空气中的那一抹危机感,正在缓缓靠近。
在一处的路口前,一直处在队伍最末端的劳伦斯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他右手边的一栋民居,逐渐放下了手中的枪,因为,那栋小楼,是他的家......
没有任何意外,劳伦斯提出想暂时脱离队伍,回到他的家中看一看,虽然知道这样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是,团长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同意了他这个在这种情况下十分荒唐的请求,团长让我们所有人原地待命,等待劳伦斯。
“这......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团长默而不言,自顾自地在地图上标记。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劳伦斯走进了住宅,随后的一声惨叫,更是印证了我们内心的顾虑。我和利亚冲了进去,两支明晃晃的刺刀贯穿了劳伦斯的身体,他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面前的两名敌人显露了出来。
依旧是我们所熟悉的从裤子到头盔清一色的雪白,战术背带的棕色又是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在劳伦斯倒下,我们看见他们时,当然,他们也看见了我们,其中一名敌兵并不是向着我们开枪,而是转身向着房顶跑去
“不好,快阻止他。”
利亚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举起枪,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鲜红的信号弹倾斜着升上了天空。
“快,跟着我,速度快!”
团长在外喊到,我和利亚扛起了仅剩一口气的劳伦斯,紧跟在团长后方,在城中的街道上快速的奔跑着,两旁楼房中飞出的一发发子弹从我们耳边呼啸而过……
大批的敌人从我们的头顶上经过,车声,人声,武器碰撞的声音,待那尘土落尽,洁白的踪影远去,我们一行人从桥洞底下钻了出来,幸而敌人为了围城,早已将城中的河流断流,才给予了我们这暂时的保命之处。
劳伦斯在桥洞中一言不发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金,劳伦斯生前最好的好友,此刻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死死的盯着劳伦斯。
团长摘下头盔,向着劳伦斯仍留有余温的尸体,看似冷漠的鞠了一躬,转过身去,默默的半跪在劳伦斯旁,撕下了军服上的徽标,从金的身边走过。金转过头,站起身,伸手拉住了团长的背包带,团长背对着打掉了金的手,飘来冷冷一句:“继续行动,时间不容我们去耽误。”
可团长没往前走几步,金又再次上前拉住了团长,团长默默转过身:“继续行动,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这是命令!”
“命令,那你倒是用命令让劳伦斯活过来啊!”金拽住团长的衣领,怒吼到。
“你肯定知道屋子内有敌人的伏兵,可你为什么不阻拦劳伦斯,反而让他白白去送死!还惊动了敌人!我们本来就只有十二人,现在呢?这就是你的计划?”金说到激动处,竟然拔出了腰间别着的手枪,指向团长的额头。
“金!别做傻事!”我们打算上前阻止,可团长却做出了手势,让我们退后,我们也只得照办。
金举着手枪,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团长,举着手枪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而团长却默而不语,与金就这样对峙着。
没过多久,金的手松开了,手枪顺着放开的手落在了地面上,自己再一次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团长转过身去。
“所有人,继续前进,城外的……城外的援军还在等着我们。”
此时此刻,我注意到,团长手掌中的汗珠,顺着指尖,湿润了团长脚边的土地。
我们仍在城中似漫无目的的走着,明明只有二十公里的路程,走了大概将近两个小时,却仍让人看不见希望。城中自敌人开始有行动以来,就不时传出枪声,我们并不知道枪声的源头,也没有时间去追溯源头,倒也不必追溯,因为城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是源头。
“根据地图上描绘的,前面应该就是中中心广场了,这个路口左转就能看见。”团长指着前方的十字路口。
“嘘,小声点,前面路口好像有声音。”
我们快速的闪避进了一旁的小巷子之中,一队的人从十字路口的一段显现,敌人在押送平民!
“首都的居民不是都在开战前就被转移到临近省份和城北的国际安全区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平民出现在这里?”
我清出发前专程看了一眼日历,清楚的记得,今天是5月22日,战争的第三个年头。
“今天是5月22号,四个月的国际安全区时效到期了,这些,应该都是从安全区内押送出来的平民。”利亚笃定的说到。
“他们这是想把平民押送到哪里去?”
“看上去像是往中心广场的车站押,他们莫非是想要转移平民?”
战争年代,平民的大规模转移绝非小事,一般预示着该城将会发生大规模的攻城战,可是,首都,早就已经在战争中沦为了一片废墟,且城中的守备力量也只剩下了我们近卫兵军团中央总队的不到二百人,何来大规模战争一说,莫非……是城外的守军?
此时,一个人被敌人从队伍中拉了出来,推翻在地上。他跪倒在地,仰面朝天,双臂高举到:“原天佑主!”最终还是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从装束来看,此人应是一位备受尊敬的牧师。如今,他也追随着他信仰的天神而去了。
如此漫长的队伍,硬生生在路口经过了十多分钟才勉强看见了对味,等待队伍完全通过时,我们才得以找到机会从路口通过。而金却在那名牧师的身边停留了下来。
“金!你在干什么,快跟上,别被敌人发现了!”
金的双眼空洞且无神,只是默默的蹲在那里,看着那位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的牧师,一言不发。
“金?”
“他为什么会死?”金头也不抬,默默地飘来一句话。
“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去插……”团长拉住了我的胳膊,打断了我的发言,将我拉倒了他的身边,对着我们轻轻的说到。
“别拦他,他父亲也是一位牧师,而且敌人早已走远。”
但是性急的利亚可顾不上那么多:“就算是触景生情,那怎么能在这时候停下来,关键还是在路口处,这多危险啊!”利亚上前一几步,拉住金的胳膊,将他强行地拉回了队伍之中,可即便如此,金仍旧是一言不发,而是默默地顺从了利亚,回到了队伍之中。我摸了摸背包之中的旗帜,现在却忽然发觉它是如此之沉重。
我们紧跟着团长继续向着钟塔进发,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在这四处弥漫着的硝烟之中,晴媚的阳光也线的是那样的灰暗,越临近广场,空气之中越发飘散着的浓浓的血腥嘈杂的人声也渐趋明朗,明知广场上危险万分,可没有任何办法,中心广场是我们前往钟塔的必经之路。
我们已经到达了广场的边缘,却让我们看到了如此惊愕的一幕。刚刚从路口出通过的大批平民,现在在广场上被敌人强制区分,男人一组,女人一组,孩子一组。广场的四周站满了地敌军,为首的敌军将领正站在面向人群的废墟之上,教着大家如何给自己的衣服挂上号码牌。
车站前逐渐忙碌了起来,待列车停下,敌人吆喝着,将人群分批次的赶进了列车。
我们沿着广场边缘的废墟之中小心翼翼的向着广场的对面的主街前进,在废墟的四周到处都徘徊着敌军,我们压低身体,佣用尽最大的努力保证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知为何,我们在行进至一处民居的废墟之中时,刚刚通过的地方,房顶却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坍塌,只差很小的距离就差点砸中了行进在队尾的利亚和另一位队友,坍塌发出的巨大声响在同时惊动了四周的敌人,一杆杆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废墟。
“趴下!”团长十分小的一声,我也被随时拉了下去,跟着利亚等人钻进了一处废墟坍塌形成的狭小空间之中。敌人并未开枪,而是一点点的向着废墟逼近,我们几人蜷缩在此,敌人逐渐接近,咿利亚却在此时拍了拍我,小声的说到:“国旗,没事吧。”我把背包从背后摘下,从中掏出了那面一尘不染的国旗,以示安心。
突然问,一双敌人的长筒靴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屏住了呼吸,但好在敌人并未发现我们,利亚也来不及将国旗放回背包之中,他一手紧握国旗,一手持短刀,怒目圆睁地紧盯着敌人。幸而我几时地将他拦了下来,真不知道如果我没有及时地按住他,他当时脑子一热会干出来什么样的傻事。
确认敌人走远之后,我们也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然而,等待我们的却不是团长他们的关怀,却是敌人,深邃的枪口。
我们被算计了!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身不由己,我们被迫放下了手中的枪支,缓慢的举起了手,利亚却在此时从背挂之中掏出了一枚烟雾弹,拔掉了拉环,保险应声飞向空中。
“我来掩护,你们快跑!”利亚的喊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废墟之中。
烟雾弹在空中瞬间炸裂,四周陷入了一片的洁白,来不及多想,弯下腰,抓起地上的步枪就向着前方跑去,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但在逃跑中,我却毫无察觉,背包没有和上,包中的国旗不知被何物拽住了,顺着力度被抽了出去,消失在了那一片茫茫烟雾之中……
我们拼了命的奔跑,终于摔出了中心广场,躺在一处暂时安全的十字路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团长……团长……他们呢?”我有气无力的回应到。
“不……不知道,从刚刚……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们”金喘着大气回应到。
“不是吧,难……难道说,只剩我们三个了?”
而那一位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一名外籍士兵发了言:“我相信团长他们,他们一定会再找到我们的,旗子不还在我们的手中吗,快去插旗吧。”
“嗯,我们要相信他们。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他从地上站了去起来,从地上扛起了那把占满了泥土和灰尘是步枪,面朝着钟塔,转过头回了一句:“星野归鸿。”
“星野归鸿,好名字!”金也从地上捡起了枪,大跨步的跟了上去。
这时,我也明白了,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虽然目前只剩下了三个人,但我们的希望仍然尚在,国旗仍然存在在我们的手中,我们仍然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拖了一下背后的背包,却忽然发现背包的重量不对,连忙从背上取下背包。
国旗,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背包。
我愣在了原地。国旗的消失,则也意味着,我们存活下去的希望的彻底破灭。
归鸿和金看见我还仍然站在原地,向着我又快去跑了回来:“怎么了?”
“国旗……呢?”金小心翼翼的问到。
我的大脑此时此刻却是一片的空白,我能很清楚的听见他们的问话,可我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仿佛我的嘴巴被缝合上了一般。呼吸也近乎停止了下来,这个世界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我似乎已经不在属于这个世界。
突然,眼前一黑朝着后方倒了下去……
……
生存,亦或是死亡,也仅是那一瞬间。漆黑的一切,无感的想象,国旗以死,希望渺茫。美丽的世界,和谐的世界,可爱的世界。战争的世界,硝烟的世界,死亡的世界。
“维里团长,金,劳伦斯,利亚,星野归鸿,还有那六位连名字都尚不清楚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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