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古道,道路两旁的野草长得已有半人之高。不时有燕子在草丛上空疾驰俯冲,伴随着偶尔一声鸣叫,夏日初现。
此时路上有头小花驴慢悠悠的赶着路,驴背上坐着一男子,看起来约么十八九岁,一袭白衣。虽然身子略瘦,却给人感觉很是精练,看到远处河堤岸旁正有一群孩童放风筝。
白衣男子不自禁道:“拂堤杨柳醉春烟,忙趁东风放纸鸢!看来离镇子不远了。”
自语间反手拍了驴子屁股一巴掌,驴子“嗯~~~啊~~~嗯~~~啊~~~”的叫了两声,好不甘心情愿地加快了步子,转过路口前方不远处有一茶摊。
白衣男子骑着小花驴走近茶摊,一间毛草屋舍,屋旁立着一根竹竿挂着幡布,上面写着一个茶字。外面放置了五张桌子,中间一张桌子坐了两名男子,两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很是魁梧。旁边两张桌上子各坐了四个大汉,路旁停了四辆马车,车上装满了麻袋。车辙印记清晰可见,不多时有鸟儿就落在上面十多只。离得近的一个汉子随手拿起身旁的马鞭向着麻袋抽了一鞭。“啪”的一声,惊的鸟儿四起!想必乃是运送米粮的过路商队。
白衣男子下来后牵着驴子走到一张靠外没人的桌子旁,一五十多岁的老汉提着茶壶忙从茅屋内向着这里走来。左手拿着抹布在桌子上三两个来回一擦顺手一甩搭在肩膀上,然后在桌面一摞反扣的碗上拿下一个倒了碗茶,伸手接过白衣男子手里的缰绳,手脚利落看上去颇为能干。
老汉开口道:“咱家有酥油饼、火烧,也有五香豆和炒花生,不知……呃……公子吃点啥?”此处往来少有这白衣男子一般,老汉竟一时忘记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回道:“请问老丈前面可是清平镇?”
老汉答道:“正是清平镇,在往前走个几里路就到了。咱家的酥油饼可是十里八乡一绝!火烧是实惠又垫饥,五香豆和花生那也都是用上好大料炒的啊!”
白衣男子莞尔道:“那就来一碟炒花生吧。”
老汉顿时咧嘴一笑道:“好!马上端给你。”老汉转身快步牵着驴子拴在那边的桩上,进屋之后少顷,端着一碟炒花生送了过来,然后道:“公子如果要添茶只管吆喝就好。”说罢老汉转身回到茅屋门口坐在小凳子上,腰后面抽出来一根烟袋,“吧嗒~吧嗒~”自顾自的抽起来。
白衣男子伸手捏了一粒花生放在嘴里嚼了下去,立马感觉香酥四溢又端起茶喝了一口。便听到旁边桌上其中一名大汉说道:“嘿!昨天我在落脚的镇子上去赌坊玩了两把,听说了个大事儿,想不想听听?”
其中一个精瘦的高个子嘿嘿笑道:“不能是把你姘头那小寡妇送你的红肚兜兜给输了人家吧。”说完桌上其他两人跟着哈哈大笑,饶是大汉长年车马被风吹日晒的那张黝黑的脸上也是略透着微红。
只是片刻,大汉却也不以为意道:“你们不听也就拉倒。”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大汉说道:“别理麻杆子,他就是馋你有个相好!咱们车队一走少说十天半月,赶上路子远气候不好的时候多了来回就要两三个月。能有个女人等着你不容易!他净是吃不葡萄说葡萄酸。昨儿个听见啥好玩的事儿了?说出来给弟兄们听听解解闷。”
大汉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这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啊!是正经八百的大事儿啊!”
那精瘦的高个子也催道:“快说!快说!”
大汉一副正经脸说道:“号木峰,青云上,七大门派之首的峥嵘剑阁掌门人李卿合死了!这事算不算大?!”
众人听到后一声惊呼!络腮胡子大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汉道:“好像一月前的事情,听说李卿合是因闭关道损!李卿合已经是百年武林里最难得的奇才,如果在等上个十多年未必不可超凡入圣呐!”
络腮胡子大汉也叹了一口气道:“实在是太可惜了啊!只是李掌门年少成名,一生行侠仗义,为人正值,江湖无不敬仰。”
精瘦的高个子说道:“还什么七大门派啊!天工山庄早就没多少年了,就剩六大门派了。”
络腮胡子大汉道:“我们说了不算,不管天工山庄没了多少年。只要江湖上的人说是七大门派他就是七大门派,什么时候江湖上的人说是六大门派了,才是六大门派了。”
大汉又说道:“不过说到李卿合的死还有个奇怪事儿,李卿合一共就只有两个亲传弟子。听说小徒弟李今如因李卿合的事儿悲痛欲绝、伤心过度呕血死了,大徒弟李棠棣便接任了掌门之位!”
此话说完四人都面面相觑,良久络腮胡子大汉张口道:“哎!这种事与我们挨不着,听听便罢。”
精瘦的高个子接道:“对对对!咱呐!只要勤快趁着腿脚还利索,多跑几趟生意。到老了能有口酒喝,有个安生地儿就行了,就是谁当皇帝老子也和咱没关系。”
其余两人相继应和,话峰一转又谈起了其他生活琐事。
这时那名白衣男子起身向着茅屋门口坐着的老汉走了过去,刚到跟前老汉便先开口道:“茶三文、花生八文,一共十文钱吧。”白衣男子拿出十文钱递于老汉,老汉左手接了过来,用右手的烟袋锅子点点了左手上的钱,很是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又放嘴里“吧嗒~”抽了一口,说道:“驴在那边自己去牵就行。”
白衣男子便走过去牵了驴,骑上后又慢悠悠的向着清平镇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镇子外,路边有一石碑上面正楷写着‘清平镇’,白衣男子下来驴牵着往镇子里走去。
进了镇子看见路边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打闹嬉戏,白衣男子走上前问道:“小朋友!镇子上多宝斋怎么走?”
这俩小男孩停住打闹看了他一眼,稍稍后退一步便要转身离去。白衣男子伸手往怀里掏去半蹲下身子,忙开口道:“你俩谁告诉能我,这里有瓶蜜糖果子就送他了。”
说着男子右手拿出来一个约么三寸高的白瓷瓶子,拔开瓶塞后往左手倒出来两粒蜜糖果子,然后左手向着那俩小男孩一抬。只见这蜜糖果子不及一颗花生米大小,光滑雪白通体浑圆很是小巧玲珑,略有糯米清香的味道散开。
两个小男孩四只小眼望着那白衣男子手中的蜜糖果子,呆呆的怵在那里。其中小一点的往那个大一点的男孩身后退了半步,俩手从后面抱着大一点的男孩的腰,然后把脸埋在他的胳膊下。小脑袋又从胳膊下伸出来,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那蜜糖果子。
大一点的男孩好似找准了时机抬手迈步猛的一把抓了过去,把两粒蜜糖果子攥在手里。便看着白衣男子咧嘴呲牙一笑,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小脸之上满是得意。然后用夹着小脑袋的那只手,在攥紧的拳头里捏出来一粒塞到胳膊下小脑袋的嘴里。
小一点的男孩在嘴里嚼了下后,整个人都从大一点的男孩胳膊低下钻出来叫道:“哥!甜的!又软又甜!咬开里面真的有蜜糖!真好吃!”
大一点的男孩抿了一下嘴唇,把攥紧的拳头伸向小一点的男孩,把另一粒也给了小一点点的男孩。小一点的男孩从攥紧的拳头里拿出来另一粒并没有再放进嘴里,而是掖到自己衣服上的兜里。大一点的男孩转过来望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面带微笑把瓶子递向那个大一点的男孩。
大一点的男孩这次反到没有去接,看了看瓶子和这白衣男子,指着西面说道:“这条街西边第一条街往里一直走就能看到了。”
白衣男子把瓶子塞到男孩手里冲他一笑道:“你的了。”
便站起身子牵着驴往西走去,但听得后面俩小男孩对话道:“甜不甜,哥?好不好吃?”
“甜,好吃!”
“你把这一粒也装进去。”
“走,快回家!给娘和姐姐也尝尝去。”
……
白衣男子顺着男孩说的方向一路牵着驴边走边看,不多时在一店铺前停下脚步。放眼向里看去不过只是一间屋子大小,里面杂七乱八看的是眼花缭乱。屋里柜台之内坐一青衫男子,看似有二十岁左右,相貌普通倒是透着几分书卷之气。青衫男子此时正专注的看着一本《点梦江湖志》,听闻有人进店头也不抬。
白衣男子进店之后打眼扫了一遍屋内陈列,里面是从针线剪子到罗盘沙漏,笔墨纸砚到火镰铁锅。还有很多稀奇古怪不曾见过的东西,白衣男子看到柜台对面墙上挂着的一个风筝,问道:“这风筝如何卖啊?”
青衫男子突然“唰”的站起身来,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笑吟吟的看着青衫男子。
“恩人呐!你怎么来?!”青衫男子两三步从柜台里走出来,语气中满是惊讶与欣喜。
“我这次乃是特来投奔李兄!但求一落脚之处。”白衣男子笑着回道。
“恩人为何这般说?”
“我终日骑着驴东奔西走的卖蜜糖,而今想找个地处落脚,却又举目无人。”
“这感情好啊!你在这里落脚的事儿包在我身上,走!这都晌午了,咱们先去吃饭!”
这白衣男子是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子,叫李寒衣。青衫男子乃是这杂货铺的老板,叫李双雨。一年前李双雨外出时在桥上落了水,幸得这李寒衣恰巧路过救起。二人也算有缘,同姓李不说,谈话也是一见如故。
两人牵着驴向着镇子中心边走边聊,谈话间便来到客栈前,门上匾额写着贞明客栈,一共有三层。从外向内望去里面往来屑屑,过路商客形形色色,有的在喝酒划拳,也有的几人围坐谈天说地。俩人刚驻足于门外,便有一小二迎面出来。
小二打招呼道:“哟!来了您嘞!”
李双雨道:“嗯,你把驴给牵到后院草棚吧。”
小二上下打量了下李寒衣,李寒衣把挂在驴上面的包袱拿下。小二冲他一笑把缰绳接了过去,说道:“您俩位里面请。”说罢便牵着驴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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