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对虾肉过敏吗?”刘恒好奇地问。
郑惟坚摇摇头,“生理上不过敏。要说过敏,那也是精神上过敏。”
刘恒更好奇了,“哈哈哈,精神上过敏?你是对虾有什么心理阴影吗?小时候被虾吓过?”
郑惟坚示意刘恒先点菜,待酒菜全部点好后,郑惟坚咂了一口茶水,幽幽地开了口:“我小时候其实很喜欢吃虾。小时候我常和母亲一起去北江捞鱼,有时会捕到一些小河虾,虽然没什么肉,用菜籽油炸一炸还是很香的,这是我小时候唯一的高级零食。”
“你是那时候吃多了,伤了胃口吗?”刘恒问。
“不是。”郑惟坚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七岁那年,我妈迫于生计给我找了个后爸,他视我为眼中钉,不管我表现得多乖巧,多卖力做家务活,他都觉得他是在帮别的男人养儿子,用不着对我太好,饿不死就得了。呵,我感觉在家里我和我妈就是他的奴隶。”说到这,郑惟坚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儿恨恨的。“后来我弟弟出生了,我彻底成了家里多余的人,什么好吃好玩的,一定都是弟弟的。有一次我继父给了我妈100块钱,说他中午要回家吃,让我妈弄几个好菜。那个年代100块还是很值钱的,我妈就买了一堆鱼虾蛋奶回来,炒了一桌菜,其中就有一盘蒜蓉大虾。我继父很稀罕他那个宝贝儿子,吃饭的时候不住地往我弟弟的碗里夹肉夹菜,我弟弟却边吃边玩,还把不喜欢吃的菜搅得到处都是,我妈不得不一直在边上哄着他吃。我瞧着远处那盘蒜蓉虾还剩下一些,于是伸出筷子夹起一只,没想到还没等夹进自己碗里那只虾就掉在桌子上,我继父坐在我对面,用那种非常嫌恶、蔑视的眼神瞟了我一眼,然后嘟囔了一句‘败家子’。他那个眼神和那句话,我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顿饭后半程,我都不敢再动那盘虾了,只敢吃自己面前的青菜。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吃过虾,对,我到现在真的一只虾都没再吃过。我要让自己记住那一天,记住寄人篱下的滋味。”
二人都沉默了半晌,刘恒默默地给郑惟坚添了些茶水,“抱歉啊,我不知道你还经历过这种事,以后我保证在你面前一个‘虾’字都不提。”
郑惟坚笑起来,“你抱什么歉啊。话说这次我回来,就是为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菜上来了,二人一边吃,一边闲话。郑惟坚把弟弟借钱跑运输、本钱赔光后刺伤了上门要债的岩佬的事细细给刘恒叙述了一遍。
刘恒一脸专业审慎的神情,问到:“你刚刚跟我说的这些,基本都来自你母亲的描述,对吧?”郑惟坚点点头。“你母亲单方面的描述,未必准确,现场情况你也没有亲历,我建议你啊,抓紧时间委托个律师,让律师申请会见犯罪嫌疑人,从你弟弟嘴里再了解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两边相互印证一下。”
郑惟坚夹起一块肉放到刘恒盘子里,“我信得过你,我弟弟这个案子,我就委托给你吧。律师费你就正常收,千万别跟我客气。”
刘恒与郑惟坚碰了下杯,算是默认接受了委托,“现在案件是什么进展我们还不知道,应该还没到审查起诉那一步,等案件移送审查起诉,律师就可以向犯罪嫌疑人核实有关证据了。”
“我记得刑事诉讼法规定,刑事律师也有调查取证的权限吧?等移送审查起诉是不是太慢了,咱们现在能自行取证吗?”郑惟坚一脸认真地问到。
刘恒沉吟了一下,道:“实践中很多经验丰富的刑事辩护律师对于自行取证工作都是非常谨慎的,要么有全程录音录像,要么申请公权力机关取证,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这里面啊,水深的很,你们这些商事律师根本体会不到啊!”
郑惟坚点点头,道:“我呢,确实是不太精通刑律的,我弟弟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进展,咱们随时联系。今天这顿饭我请了,等把事情了结了,我请你去燕雀楼吃海鲜盛宴。但是……”郑惟坚故意拖长了尾音,“不点虾!”
“哈哈哈哈……”二人不约而合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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