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在灵丘县中有着很大的发言权,他家已经在灵丘扎根三代了,不仅仅是灵丘掌着三分天,就是到了府里,府里的照磨就是他堂弟,他还娶了宣府里头一个听说是千总的女儿。
话说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之所以把着灵丘典吏的位置不放,不是因为灵丘油水多,舍不得放手,只不过灵丘这种穷地方,朝廷不会派县丞还有主簿,这灵丘除了那几乎三年一换的县令就数他最大,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他舍不得放弃。
说实话,这也是天下各州县的通例,大明开国一百多年,哪个地方没有连续做了几代人、父子相承官位几十年的情况?这样的吏员,说话的份量往往比掌着衙门大印的官员更重。来上任的官员得罪了他们,别想能施展开手脚。
过了好一阵子,顾永才慢悠悠的开口:“不要急。也许只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在游山玩水罢了,先得看看那严鹄是什么性子?为人如何?才智如何?行事手段又如何?等一切都明了了,再做理会不迟。”
蒋大建皱眉道:“听说这严鹄是立了大功才被陛下简拔来做县君的。肯定才智、手段都不差,而且还是首辅家的孙子,背后不知道有多少明的暗的潜了进来。不先想定对策,等他到了县中发号施令,可不好应对。”
“若是真的,那反而好了。”顾永笑道,“也就是一两年的功夫,就会升上去。肯定是早早的就调到哪里去升官发财了。只不过是要做出点政绩,我等配合一二便好。”
顾永这话说得在理,其他人则纷纷点头称是。不过两个嘴上没毛的孩子,哄着也就是了。
“估计也就三把火的劲头,随着他性子,等他知道了这地方又穷又危险,会想他妈妈的。”顾永冷笑着,“说不定几个月后,就是我等献上万民伞,用两部鼓吹,送走就是,到时候这灵丘还是我们的天下!”
一番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先探敌情,毕竟这次的人实在是个不能得罪的。接着与会的胥吏们纷纷离开。
第二天,早有灵丘县的差役前来迎接,还带来了四顶轿子,不出两个时辰,便到了县城外。
城门外老远就见着一群人远远的迎了上来,隔着老远就在喊着:“可是京城救难,开封灭火的严大人。”
严鹄下了马车抱拳道:“正是严某!”
姓名一报,就见着这些人连忙跪下,一片声的恭维:“我等在此恭候正言多时。大人弱冠之龄已是名震海内,听说大人来此任官,我等真是三生有幸。”
刘坚微一皱眉,未免做得太过了一点。连忙下马帮忙将其中年纪最大的几个老人家,全都搀扶了起来:“几位老丈大礼,我替严大人谢过了。”
一番礼节之后,就直杀向县衙,灵丘县的一众官吏由巡检蒋大建带着在县衙前候着,顾永则是躲在了后面。
见到严鹄和刘坚,蒋大建就堆起笑脸来迎接:“我等灵丘民众等候两位大人久矣,两位大人此来必能一济灵丘县父老倒悬之苦。”
说着,就要请严鹄和刘坚入内,由典吏顾永向他们交接大印和县中内外账册。
大印其实是小事,关键的是库中的账目和库存不能有差错。这些两位师爷都已经事先提醒过,严鹄自然是不会在这上面犯错的,“此事并不着急,今日天色已经不早,点验库存也不是一天就能完事的。且等明日再说。”
几句话,就摆明了车马。灵丘的一干吏员都是脸色微变。
严鹄是来做事情的,怎么能和这群狗贼同流合污,况且这些小钱最多也是脏了他的手。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走过场,怎么可能。不过严鹄也没把事情做绝,给了他们一晚上的时间,一晚上的时间当然做不好一副新的账册,只能用自己的私房去弥补县衙府库的亏空。
蒋大建也不管许多,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去春宇楼一会,下官等已经让人办下了接风酒,就等着正主入席。请!”
说是他们请客,其实在乡绅们出钱,他们已经包了整家春宇楼,本县的书吏,衙役,典吏、教谕、大使,驿丞、巡检等等,都被邀来参加,还有县里面几个比较有影响的大族,也是存了让知县大人先熟悉一下的心。
十多桌席整齐摆下,酒楼门口上挂着几十笼红色的风灯,将整个宴会装扮的喜气洋洋,百多人喧闹鼎沸,像过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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