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动手,还逼出了个死士来。
死士这种东西,可怕之处不在于要为了什么而死,而是可怕在他根本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死,但还是愿意就那么死了。中了邪似的。
别看这林老爷是个迂腐瘦弱的读书人,用人果真还是有一套的。不愧是十二楼的死对头。
不摸清楚这些人的脾性,也不好动手。如今索性探个实底儿,看看水到底有多深。
“田大哥不是想摔杯为号吗?我替你动手。”阿阮的眼睛又笑成了一树明晃晃的耀眼繁花,小田的喉咙被死死卡住,张大了嘴却找不到一丝空气,视线越来越模糊,已经看不清具体的东西了。只觉得眼前这人笑盈盈的,让他想起他们老家的夹竹桃,红花灼灼,四季飘香。却能毒死人。
阿阮稍稍抬脚,踢翻了茶盘,茶杯也砸在了椅子腿儿上摔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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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的功夫屋外已经被围得严严实实。
“啧啧啧……”阿阮摇摇头:“平日里还真没见到这么多人……都是在哪儿藏着呢……”
“也并没有藏着,只不过你不闹事儿,大家也没想着拘束你,各忙各的去了。你今天是发什么疯呢,小十二?”话音比脚步声快,脚步声比人快。人还没进屋,就知道林老爷来了。林老爷的声音也听不出来有什么怒气,和平时一样,四平八稳的。
进门的时候,林老爷径直走过二人的身边在椅子上坐下了。整个过程中只瞟了一眼阿阮,对小田连眼角儿都没带夹一下,就好像阿阮手里捏了根儿笔似的,还是特别普通路边儿摊子上讨价还价淘来的那种。
林老爷手指敲了一下桌子,马上就有个人拎着茶壶进来,给林老爷烫好了杯子,斟满了茶。手法和小田平时如出一辙。
只是这人斟好茶之后,林老爷一抬手便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林老爷并非练武之人,手劲儿也不大,这人却是个壮实的年轻人,要想反抗并非难事,可那人却一点儿想要挣脱的意思都没有,表情虽然痛苦,却闭上眼睛跪在了地上。
林老爷一手掐着那人的脖子,另一手拿起才倒满的茶杯,晃了晃,泼在了屋角。墙根儿瞬间蒸腾起了一片水汽,水汽还白乎乎地没有散去,又进来了一个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为林老爷重新倒好了茶。
就好像小时候学写字儿,同一个字儿写了不知道多少遍,反正写完一个还有一个,写完一个还有一个,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阿阮放开了扣在小田喉咙上的手。
林老爷松开了掐着那人脖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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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二想问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不用演这么一出。”林老爷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盯着阿阮,小田和那人都倒在了地上咳嗽着,林老爷就跟没看见似的。
屋子里落个土都比这俩起眼儿。
“我向来就是干这个的,林老爷,您也知道。一段时间不干活儿了,手痒了,总想试一试有没有生疏。”阿阮从小田身上抬腿迈过去,坐在了林老爷对面,把桌上了茶杯推到了一旁,凑近了林老爷低声笑着说:“天生的奴才命便宜货是不是,总得要任人摆布才能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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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眯起了眼睛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小十二,你要是想问小九在哪,你也看到了,你别说挟持他们了,你就是把我挟持了都没用,你这边一动手,马上就会有人去给那边报信,你一个人也盯不住这满院子的人。到头来你们两个都活不成。”林老爷眼睛半闭着,头靠在椅背搭脑上,也看不到神情。但语气是悠悠的,颇有几分得意。“你要是想问我到底用你杀谁,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想等你身子彻底养好了。现在看来你是好得很了,随时都可以告诉你,你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问第二件事情咯。”阿阮把茶杯又推回到林老爷那一侧的桌边。
“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人。”林老爷也没睁眼睛,只是把手放在了茶杯上。
“就靠着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活下来的。”阿阮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林老爷摆摆手,屋外聚起的侍卫都撤了下去。小田已经爬了起来,又站在了林老爷身边,另一个躺着的人挣扎了两下没起来,被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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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瞄了瞄被拖下去的人,又抬头用下巴点了点小田。“田大哥,我下手还是很轻的吧?”
小田没接话,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
林老爷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喝了口茶问道:“咱们这淮阳城里,谁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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