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睁大了眼睛凑近了问:“您说的是什么大?哪儿大?”
林老爷白了阿阮一眼。小田跟着林老爷白了阿阮一眼。
阿阮给林老爷续上了茶,笑了笑道:“天高皇帝远,当然王爷最大。”
“那就是他了。”林老爷边说边点了点头。“我是个生意人,谁挡我财路我就只好断谁的生路。”
阿阮脸上的笑没增半分也没减半分,好像杀个王爷和杀个路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我是个替您干活儿的人,您想断谁的生路我去就行了,什么理由都不需要告诉我。”
“到底说是做一行活儿就要找一行的行家呢。就是省心。”林老爷的笑也不知道是被茶熏到了还是怎么着,总是模模糊糊的不怎么清楚,脸上是个笑模样吧,多看一眼又觉得没笑。
俗称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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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亏林老爷看得起我。我努力着在王府成群结队的侍卫把我捅成筛子之前多爬两步,争取把血抹在王爷的衣襟上。这样也算是留了正经交了差了,至于多少钱,林老爷就看着给吧,头七的时候烧给我就行。”阿阮笑着摇摇头。
“这你放心,我既然要杀他,就不可能白白花钱差人去送死。到时候自然有办法绕开侍卫靠近他。”林老爷字儿咬得很真,每个字儿里都塞进了十分的确认。
“事成之后……?”阿阮盯着林老爷的眼睛。
“事成之后,你和小九得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离开这淮阳城。你们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从此之后更是与临淮书院无关,山高水远,爱去哪里去哪里。”林老爷看向窗外。窗外也没有什么山高水远,只有一重重的竹林缭绕着寒烟。“这件事儿本来应该是交给小九做的,他暗地里一直就为我们这里做事。只是如今他身体大不如前,只好由你代劳了。”
阿阮盯着地面顿了顿,阿远身子竟大不如前了......咬了咬牙收回了目光,阿阮问:“那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偏偏要拖到这会儿?”
林老爷笑了一声,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书似的抑扬顿挫:“这事儿可不是一般的事儿,如果泄露出去了,死的可不是一两个人。想要用你,小九是筹码,可这筹码够不够分量,能不能栓得住你,我总得测一测。这段时间来看你真心惦记着小九,今天又见到你对小田出手,我心里算是有数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林老爷嘱咐阿阮:“我虽然有法子调开侍卫,你也要拼尽全力才能得手。什么武器用着顺手,你随意挑选,什么刀法剑谱,内功心法,这里是书院,只要这里收着的,你随意翻看。”
阿阮揉了揉眼睛道:“晚上别喧闹安静些,午饭晚一半个时辰,不要催我起床。我睡够了比什么秘籍都好用。”
林老爷第二条腿还没迈出门去,阿阮就躺回到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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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城里的衙门离着临淮书院不算远,阿阮还因为前段时间在书院门口闹事儿被抓进去过一次。只不过那次是天蒙蒙亮的时候,眼下是深夜一片漆黑。
衙门大牢值夜的衙役们这会子正是犯困的时候,这种时节大牢里面阴冷,人又困倦,总是爱温上一壶小酒,配上一小碟花生米打发时间。打发到酒喝完了,花生米吃干净了,冻得快打哆嗦了, w.uknshu.om来换班儿的也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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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喝完了酒的衙役有点儿微微地醉醺醺,不过没关系,这一夜的差算是过去了。他拿了盏油灯,跟换班儿的人打了声招呼,裹紧了衣服,走出了衙门打算回家睡觉了。
都说月朗星稀,今儿晚上奇了怪了,星稀不说,月也不朗啊。这个钟点儿,衙门口的地段儿,早就没人了,四下里空空荡荡,就这么一个往家走的衙役,在风声的间隙偶尔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手提的油灯在风里晃来晃去,把人的影子也带的歪歪斜斜左摇右晃看不清楚。
按理说在大牢里混了这么些年,早应该看惯了各色血腥场面,听惯了悲泣哀嚎,可自己不知是怎么了,胆子越来越小,一个大老爷们儿,走夜路都开始心慌起来。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哎,所以自己害怕也是活该。
随便刮过一股小风儿都像阴风,随便一阵树叶声响都像魂魄的呻吟。
“姓元的,是不是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心里总害怕啊?”
谁!?
衙役回头,没有人。四下张望,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姓元的别这样。从来都只会欺负弱小,现在倒拿出个厉害的样子啊。”
衙役高举着烛灯转着圈儿地照,这声音悠悠地飘来,被风吹散在空中,感觉四处都是,又四处都不是。头顶上是,耳边是,背后是,两旁都是。
“到底是谁!”衙役喊得惊慌,声音颤抖,烛灯也在手里摇曳着,一切都晃晃悠悠,这长街一下子变成了黄泉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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