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好判断了,进来这人极其瘦小,脚下步子也不稳,没有任何功夫,手上还拎着个什么玩意儿,除了哑巴这么文文弱弱颤颤巍巍没别人。只是阿远费了老半天的时间在想,哑巴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远多少有点儿心寒,这孩子身体差身世也可怜,阿远对他几乎算是百依百顺地照顾着。可转念一想,这孩子对自己恐怕不是临时起意,打从见到自己开始就不太对劲儿,当时并不知道这不对劲儿竟然是要杀自己的心思。究竟又怎么样的深仇大恨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不顾性命地要杀自己呢?
阿远开始拼命地在记忆里翻腾,每个角角落落都鼓捣出来看一遍,虽然想不出来什么具体的,但的确翻出来这么个影子,这孩子他见过,可是在哪儿见过呢?什么时候见过呢?又有什么过节呢?
还没想明白的时候,这小病秧子终于摸索到床边儿了。路上差点儿没自己把自己绊一跤。
阿远也没睁眼睛。就等着这孩子下手。
不过这等待的过程极其漫长。漫长到阿远感觉自己就快要睡着了。
这孩子一定没有杀过人,别说杀人了,估计跟谁都没动过手,这应该是第一次。在床边儿可劲儿地调整姿势,一会儿单手举着,一会儿双手握着,阿远都能感觉到一阵一阵带起的风在自己脸前拂过,就着这一股一股的小风阿远也能感觉到这孩子拎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是那把每天抱着擦的水纹软剑。
原来这孩子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用这把剑杀了自己。成天地往外瞄估计也是为了找个守卫疏忽或不在的时候。
的确是处心积虑。只可惜这孩子实在一点儿底子都没有。估计连菜刀都没拎过。擦了那么好几天的剑,依然摸不清这剑该怎么用。剑被他拿在手里像鼻涕似的软塌塌黏糊糊,带着搅和起的风也左一股轻右一股重的抽疯似的。其实桌上还有把削苹果的刀,对他来说比这个能好用点儿,阿远特别想起床把那把刀换给他。
估计是因为那把小刀太短,必须和被捅的人以及溅出来的血液近距离接触,所以哑巴放弃了使用。阿远这么琢磨着。
反复调整之后哑巴终于选取好了一个姿势:戳。实在不能叫作刺,顶多算是戳了。选了个也不怎么明智的位置,.uuknshm心脏。阿远估计着就这孩子这点儿小劲儿,得卡在肋骨上捅不进去。
不过这孩子到底和自己什么仇什么怨啊,用的劲儿真是十足的,捅的也很果断。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真的像是杀年猪似的。
哑巴一剑戳来的时候,阿远翻了个身,从侧躺着翻到了平躺着,刚好就和剑错了过去。这孩子用了全身的力气,没戳中自然也就一个趔趄向前倒了去。
阿远伸手扶了他一下。就在哑巴重新站稳的那一瞬间,便扔掉了剑又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削苹果的刀,直直向着阿远胸口扎进去。
阿远暗暗有些吃惊。这种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和这留一手的细心还真是少见。
叹了口气,阿远选了个最保守的方法——捏住了哑巴的手腕。也不敢用劲儿,本来也就只用了一两分的力,生怕把这个小枯柴禾棍儿捏断了。可即便是这样,握住哑巴手腕儿的时候阿远还是又收回去了点劲儿,皮包着骨头,骨头也不像骨头,倒像筋儿似的又细又软。根本就是不怕捏断了,是怕捏碎了。
稍稍在腕关节上一按,哑巴手里的刀就掉了下来,在地上蹦跶了两下,安静的夜里听着格外刺耳。阿远揪着衣领把哑巴向前一拽,手腕儿向背后一拧,哑巴就彻底动不了了,连挣扎一下的劲儿都没有。
阿远停了停,细细地听了听,门外的鼾声依然沉厚。
反剪着哑巴的双手,阿远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到床头,点上烛火,在烛火照亮哑巴那张苍白的小脸儿的一刹那,阿远终于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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