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也用刀?”
黑嘛咕咚的夜里,雨水又顺着斗笠瀑布似的流。除了眼睛,阿远也看不到这人其他的部位。只觉得这几个字是从那人的整个身体里面发出的。一时间万籁俱寂,唯余钟磬。
“你杀他干嘛?”阿远指着那倒下的守卫。
“每天被一群狗看着,你不腻烦?”那人推开阿远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解下了蓑衣,摘掉了斗笠。还没走到桌边儿又猛地转身向春雨房里跃去。阿远起身挡在了门前。
“只是个小厮。丁点儿功夫不会,听不见也说不出,胎里带出的病。”
那人绕过阿远,凑近了听着里面的气息。
“又聋又哑啊!”这人挥挥手失了兴趣,转身走到桌边摸到了桌上的火折子,却被阿远一手按下。
“远处都是弓箭手。这个时辰了,屋里头多出来个没见过的影子,又只有咱们二人,一个守卫都不见……”阿远把烛火拨拉到一边儿。“你想死别拉上我。”
“这么说你是被关着喽?”那人走到窗边看了看。“就这么几个人能看得住你?趁黑跑弓箭手也看不到啊。”
“你是那姓林的请来的人吧?”阿远摸黑坐到椅子上。
“算是吧。”那人也摸到桌边另一把椅子坐下。
“那你是从内院直接过来的。”阿远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我可以从这屋里往外跑跑试试。翻房顶儿,钻树林儿,走正门,哪儿都行。等我出去了再回来找你。”这人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阿远一脚把椅子踢出去,稳稳地停在门口堵着门。这人是个疯子吧。
“不管从那条道出去,都会惊动守卫。守卫一旦被惊动,就会有人放箭。”
这些人功夫虽一般,但密密麻麻数量多。出了内院各处都有层层看守。关键是这边儿还没摆脱纠缠呢,马上就会有人送消息到临淮书院那边儿,阿阮就会措手不及被置于险境了。
“那咱们就这么黑着灯聊?”那人走到门口,把椅子又好脾气地搬回来。
“我还非得看到你不成?”大晚上的要睡觉了遇到个怪人,阿远实在是没好脾气。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那倒不必。看到了我的姿容非凡我怕你难以下手。”
阿远牙疼似的倒吸了口凉气儿。姓林的请了一堆疯子回来。上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在何柳娘那,人家好歹是个女人,又的确是好看,跟那么个好看的女人扯皮几句也挺好。可眼前这人实在让人反胃不想搭理。
“我知道你,你也用短柄刀。所以特地来找你。”这人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把阿远踢过的地方用袖子抹了抹,坐在了椅子上。
阿远把自己的椅子往一边儿挪了挪。
这人见了也不恼,又探了探身子凑近了笑嘻嘻地说:“我可是从蜀中路远迢迢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把你杀了。我就是不能允许活着的人里有刀法比我好的。死了的以后再说。”
“蜀中?”阿远想了想。蜀中用刀的他就知道一个。“你是李修平的什么人?”
李修平成名比追魂索还早,来的这人听声音却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你也知道那个老头儿?那就好办了。我是他最小的弟子。现在也是唯一的弟子了。剩下的都被我杀了。”这人说这话时却像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似的开心,还笑出了声。“你们姓林的和我们家那老头儿有交情,但那老头现在动不了了。所以我就替他来了。”
“动不了了?你下的手吧?”阿远觉得这人性情甚是乖张暴戾。
“他自己刀法不济。所以我就接替了他。”这人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声。
“那你等几天吧。姓林的还找了别人。等人到齐了再说。我哪有闲心和你们一个一个的闹腾。”阿远站起来准备回屋。
腿还没迈出去,刀锋就齐齐贴着面门砍下。这人出刀快到连带起的风都滞后了很久。
阿远闪身后退了半步,并没有出手,只是握住了那人的胳膊。此时挥刀带起的风才掀起了阿远的衣襟。
阿远握得很轻,他只是示意那人自己有话要说。
那人也识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也看到了,我是迫不得已留在这的,替人办点事儿。我的麻烦已经很多了,不想再添那些多余的。”
这人笑了一下,笑声很轻蔑,基本就是用这种欠揍的笑回应了阿远:不行。
阿远点了点头,也算是明白了。“你要是执意想杀我,就再等几日,等姓林的在场。”
“那时你会用剑。我非得在你用刀的时候杀你。”
真是太难缠了。阿远耐着性子想了个折衷的法子。“这里现在也没刀。我答应你,事后如果我还活着,就去蜀中找你。如何?”
那人指了指门外。“死的那人身上就有刀。你要是用不惯,你用我的,我用他的。你要办什么事儿和我无关,我也等不到事后,还有很多用刀的等着我杀。”
阿远松了手,摇了摇头问:“你真是蜀中第一刀李修平的弟子?”
“正是,如何?”那人皱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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