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的果然是小九?”
暗夜里没有点灯,春桃平日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妆容服饰便看不到了,只剩下个昏暗的影子,衣襟裙摆发丝都在风中飘扬着,像是摆脱了红妆华服的束缚,要随风而去的自由。
“的确是的。救火的人多,满院子跑,我把个救火的守卫趁乱拉到树丛里打晕了,换上了他的衣服混进去了,走的时候又给他重新套上放回到水缸边了。他过会儿醒了,估计只觉得是谁不小心把自己撞晕了。那么多人,挤挤攘攘的,磕磕碰碰也难免。”阿阮的语气有些奇怪,明明事成了,听上去却带着几分失落。
春桃察觉到了。“没见到小九吗?”
“没有。”阿阮叹了口气。“越往里守卫越多,灯火也越亮,我怕有人看出来不对,实在不敢靠近起火那处。但我见到了小九的心腹。”阿阮摊开手掌,握着个荷包。“只是在这种地方,小九怎么还会有如此可信的人吗?”阿阮低头抚摸着荷包。
“小九聪明,不会轻信别人的,能想出放火这法子,既给咱们指了方向,又把这里搅乱了让咱们能混进去,必然是他了。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好听到笛子,刚好就起火了,刚好救火的人里就有人带着小九的信物。”春桃轻声安慰着阿阮。
阿阮抬起头迎着风笑了笑。“对啊,有了消息就好,很快一定能见到。姐姐,我是一刻也不能久留了,这里起火了,肯定会有人去书院里告诉林老爷,林老爷也会找人盯着我,我赶紧把你送回去就得赶回书院挺尸去了。”
“不用送我,你快走吧。”春桃推了阿阮一把。
“不行,这样黑的天,又不敢点烛火,万一……”
阿阮话还没说完春桃就捂着嘴笑了。“还能见怎样的坏人,各色的坏人我这辈子都见到了,我做的就是这个生意,还怕什么人……”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阿阮年纪也不大,是自己的弟弟,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也就挥了挥袖子没再说下去。“瞧你姐姐这张破嘴,平日里插科打诨没遮没拦惯了,你别怪。反正就是没事,你快走吧。”
阿阮却听懂了。鼻子酸了一下。
“当然怕,怕有人欺负我姐姐。没事儿,我比他们动作,快能赶回去。”说完抓起春桃就走,边走边叮嘱:“我怀里还有阿远给的书信,等我回去了细细再看,若有了什么需要姐姐和许伯伯帮忙的,我还是挑个时间去找你们。”
身后有春桃的声音。“盼着你们来。”说话还轻轻吸溜了一下鼻子。她笑自己半辈子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狗屁东西了,今儿又流了两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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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淮书院里,小田掌了灯伺候林老爷更衣洗漱。
“老爷您别急,不都说了吗,人没事儿,也没毁坏什么。”
“即便如此,我必得亲眼看到。事到临头了,不能有一点差池。”林老爷披上裘衣准备出门。“我这就出去了,你别跟着了。看着小十二,千万别让他趁乱搞什么幺蛾子。”
“您放心,小的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了一眼,床上睡着呢。听见了翻身小的才放心过来的。”小田手捂着悄悄打了个哈欠。
“你今天晚上倒是睡得踏实,叫了好久才过来。”林老爷斜眼瞟了瞟小田。“小十二事儿多好动,你每天盯着他也够累的,回去睡吧,白天还得盯着呢。”
小田又打了个哈欠。讪笑道:“睡不醒的冬三月,睡不醒的冬三月……老爷您注意脚下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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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的时候,淮阳城里的风也停了,飘了一小阵过云雨便日头高照,把干冷的寒意逼退了几分。
林老爷不在,没人按时按点儿的吃午饭,小田也乐得清闲,从阿阮屋子门口来来回回路过几次,都是顺着窗户缝门缝探着头悄悄往里瞧上一瞧,看到阿阮还在床上睡着,便也不进去催,省得挨骂了。
房间里阿阮窝在被子中,面冲着墙背对着门,把阿远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信很简单,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能看出来为了避免信落在外人手里,阿远遣词造句都很隐晦简洁,除了阿阮,估计也没别人能看懂。
窝在被子里有些昏暗,可阿阮还是一点一滴地细细看着。意思早就看明白了,只是他还是舍不得放下,这一字一句,一笔一划,是他和阿远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联系,他恨不得从这些笔画中看出阿远的影子来。他也不知道信中结尾说的,一切安好勿念,是不是真的一切安好的意思。
不过没时间想这些了,阿远要在肯定会骂他磨叽腻歪。他必须得干点正经事,去一趟八宝茶楼,告诉许伯伯,春雨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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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的时辰过了很久了,小田怕林老爷回来之后询问,只好舔着笑脸在屋外小声敲门。“十二爷,您还不起吗?”
敲门声音很小,跟猫挠门似的。在叫起床这件事情上小田吃了不少的亏,导致他一直有些胆儿小。
阿阮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滚,抻长成油条又拧成麻花,终于慢吞吞地起来了,打开了门。
“十二爷,您今儿也睡得太久了。”小田抻着脖子往屋里瞄了一眼。
阿阮索性让开门口,道:“田大哥进来坐啊。我刚好有事儿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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